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痒(59)

在回国的这些日子,齐萌逐渐暴露着一些以往他忽略的本质:贪婪、虚荣、较真。

齐萌可以因为在公共场所被人踩了一脚而大发雷霆,抓住对方理论半个多小时,也可以因为路人不经意斜眼一瞥而不依不饶,当下拦住对方理论眼神问题。甚至于,齐萌总三不五时的假设起若池父去世了,池家的财产将如何分配的问题。

这些都令池杰惊讶。

就在刚才,他从池婕的眼里看到了轻蔑,令他忽然清醒了许多,意识到视为靠山的池婕根本看不上齐萌,并由此开始回顾以往的种种,又不禁自问是否太过盲目的追求一种假象,一种自我主观营造的海市蜃楼,或者,他早在无形中美化了齐萌,也蒙蔽了自己的眼睛。

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回过神时却发现对面的齐萌仍在哭哭啼啼,池杰烦不胜烦,说了一番连自己也惊讶的话。

“第一次见你哭的时候,我想怜惜你。第二次见你哭的时候,是因为咱们吵架,我觉得懊恼,想把你哄回来。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也都是因为吵架,妥协的也都是我。现在也不知道是第几次了……我只记得你昨天哭过,前天也哭过,我说齐萌,你现在是以哭为生吗?”

齐萌傻住,收回了眼泪,愣愣的抬头看来。

池杰忽然一阵好笑:“女人哭多了只会让男人厌恶。”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拐角,留下齐萌一个人发呆。

包厢里只剩下伴奏声,里面三人各自坐在一角,全都不语,直到门口的谈话声告一段落,池婕才缓缓站起身,拿起手提包,给阴月月留下一个微笑便走出了包厢门。

走到门口时,齐萌讷讷的在身后喊道:“嫂子。”

池婕回过身,面无表情。

“我……我和池杰吵架了,我……”

齐萌被自己的话卡在了半截,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是请求池婕出面劝劝,还是告诉池婕他们只是小小的拌嘴,并无伤大雅?

但不管怎么说,这次的聚会是令人寒碜的。

“我知道,我都听见了。”

池婕说得轻描淡写,走的稳稳当当,很快也走出了拐角,同样留下脸色煞白的齐萌。

这时,褚未央和阴月月也走出了包厢,齐萌指着阴月月就要动手,却被褚未央眼疾手快的拉开,一个死命的劝说,一个玩命的哭喊,当着阴月月的面彻底上演了一出好戏。

齐萌的形象全没了,或许因为池杰的指责,或许因为池婕的轻慢,也或许因为阴月月的无辜。

阴月月也很快走出了钱柜,站在大门口遥望路边,等了五分钟始终不见一辆空车,却在这时听到一阵喇叭声,回头一看,是一台红色休旅车,驾驶座坐着一个女人——池婕。

“上车,我送你。”

阴月月上了车,说道:“谢谢,地址是……”

“我知道,单町以前住的那个小区,对吗?”

池婕笑的胸有成竹,熟练的发动引擎,拐出了路口,驶上大路,拐入缓慢行驶的车队,然后打开了车载音响,就着不知名的西班牙歌曲轻哼着曲调。

阴月月看向侧窗外的点点灯光,努力思索应该开始什么样的话题。

在齐萌大闹之前,阴月月有很多可以分享的话题,在齐萌大闹之后,阴月月小心翼翼,她警惕着池婕,警惕着这个只用三言两语和几个眼神就能破坏一对新人的女人。

然而,池婕已经想好了话题的开头:“你和单町的形容也不太一样。”

阴月月没说话,调转了视线看向池婕的侧脸。

池婕继续道:“他说你是个单纯的女孩儿,但依我看,你还是有点小心眼的。”说罢,池婕转过头冲阴月月一笑,又看向路面,说道:“其实我和单町在很多事的看法上都不一样,但换个角度说,这也是一种互补。”

拐过一个弯,池婕问道:“对了,你多大了?”

“二十。”

“二十,和我想的一样。”

什么意思?阴月月在心里这样问。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比你还单纯,后来出了社会磨练了一番,碰壁吃亏了才慢慢学乖。”

阴月月越听心里越没底,她感觉池婕句句话里有话,又感觉池婕藏了无数绵里针,但可悲的是,她一点证据都没有,全都是感觉罢了。

只有一点阴月月很肯定,池婕是个绝对自信的女人,这一点是多年的社会历练和事业的成就所带来的满足感堆砌而成的,流露在举手投足,而阴月月没有。

车子来到了阴月月居住的小区门口,池婕熄了火,搓了搓手呵着气。

阴月月道了谢,正要打开车门却听池婕说道:“我今年二十六了,比单町大了几个月。”

这句话成功的留住了阴月月,不管是基于礼貌还是好奇心作祟,阴月月都不能下车。

“女人的青春没几年,结婚,生子,科学一点的说理应在二十五岁以前完成,我已经晚了。”池婕首次露出了自嘲的情绪,毫不保留,因为她是愿意让阴月月看到的。

阴月月想到了一句类似的话:“我想早恋,早婚,早育,但已经晚了。”

池婕侧过身子,看向阴月月,但眼神藏在黑暗里:“再过两年,我就是剩女了,可按照单町的意思,我还要再等四年。”

一直没有开口的阴月月终于说道:“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很晚了,我想回家了,谢谢你送我。”

池婕挑着眉笑笑:“不客气,希望你一切顺利。”

阴月月打开车门,一脚踏了出去,另一只脚留在车里,就这样侧着身子回头看着池婕,搞不清楚这句话的意味。

池婕解释道:“只要你一切顺利,某些人就没有机会。那么……我也会顺利。”

头也不回的下了车,阴月月疾步往家走,一路上脑子里都徘徊着池婕的话,她似乎明白点什么,又似乎还只是半信半疑。

进了家门,阴月月和正在厨房刷碗的程欣荣打了声招呼,就走进了卧室瘫倒在床上,努力回味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心里闷闷的,很不舒服,却又不知道为什么。

程欣荣在围裙上蹭了蹭手,拿起客厅的手机跟进了卧室,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说道:“你今天忘带手机了,那个丰铭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最后那通我接了。”

听到这话,阴月月腾地一下坐起了身:“妈,你怎么能私自接我电话?”

“什么私自?我是你妈,我怎么不能接?”

“是谁都不行!我有我的隐私权!”阴月月憋闷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利用接电话这根导火索一发不可收拾。

“隐私权,你还隐私权呢!”程欣荣念叨着,脸色很黑:“你瞒着家里谈恋爱也叫隐私权?你才多大?你瞅瞅你都找了什么人交往?我和你爸为你操碎了心,你还跟我这儿讲什么隐私权?”

阴月月站起了身,怒急了:“妈,你怎么不讲道理!你平时翻我抽屉,拆我的信也就算了,但在这件事上,能不能请您给我点空间,尊重我一点!”

“尊重?那我问你,你找的那个丰铭又尊重你了吗?你看看社会上都什么样的女人才收人家的钻石当礼物?那些女人有一个正经的吗?”

“那您的意思我也不正经了?”

“你正经不正经你自己心里清楚。”程欣荣在原地踱步,下了通牒:“反正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爸也不同意!”

阴月月跌坐在床上,气的说不出话。

程欣荣却还有下文,指着阴月月紧攥的手机,继续道:“我今天已经和这个丰铭说清楚了,叫他少来招惹你!以后你和他彻底断了,没事的时候你就学习,别老想歪门邪道的!”

程欣荣正要往下说,反被厨房传来的急促的水壶鸣笛声打断,立刻往厨房走,在经过客厅的时候,却见阴月月从她身边超了过去,正箭步奔向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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