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师不利(20)

张慧彤深受打击，愣在了原地，然后双手捂着脸，数落着我话里的无情。

那语气像极了紫薇大喊“尔康，我好害怕，我什么也看不见了”时的悲愤，而我的心情也被她们俩闹得终于好转了一点。

我带着胜利的微笑走向座位，便看到杨宥林一脸玩味地看着我，很显然是他刚才默默地当了小闹剧的观众。

我收敛了笑容，没有理会他，淡定地坐回位置上，拿出英语试卷心无旁骛地做了起来。

晚上回到家，家里照常是空无一人。最近天气有转凉的趋势，妈妈小摊的生意开始忙碌起来。

我打开手机，这几天刘言飞一直在不断地给我发消息向我道歉，而我并不知道该回些什么，索性一直没有回复。

他也试图在班级门口叫我出去，我也找借口回绝了。

我回想起了那天糖纸掉落的场景，觉得从他的角度来看，我其实挺莫名其妙地说了那些话。

犹豫片刻，我还是决定回复他：“不用道歉了，那天我心情不太好，所以随口乱说的，你不用在意。”

“你家住哪里，你能出来吗？我有话想跟你说。”刘言飞很快便回复了，像是一直在等着我的消息一样。

我被自己的自恋无耻到，继续回复着：“不用了，我真的没生气了，你不用再特地跑出来道歉。”

“我不是要道歉。”他连发两条，“有些事我想跟你说清楚，我在中环路车站那里等你，可以吗？”

我看着信息发呆，心中突然有些烦闷。

约我出去，是为了告诉我，以前对我好只是看我没有朋友，所以可怜我才跟我说话？

还是想说他根本看不上我这样的清粥小菜，没想过跟我玩暧昧，是我自己想多了？

我脑海里突然闪过初三下学期我生日那天。

当时除了爸妈，没有一个人知道是我的生日，连原来八班玩得最好的几个朋友也没有对我说上一句生日快乐。

当然了，我也不无辜，因为自从我感觉我不再是八班小团体的主角后，我就几乎和她们断掉了联系。

刘言飞大概是从□□生日提醒里，知道了是我的生日，晚自习后便非要拉着我一起去蛋糕店里买小蛋糕给我。

我并不想去。刘言飞家里条件很好，朋友也很多，经常会和班上的男生或女生交换各种礼物，而我什么也没能给他买过。

班上几个女生注意到我和他的拉扯，纷纷给我几个白眼，林晓珺更是气呼呼地把板凳弄得直响。

我只得无奈地低着头跟他走了。

局促地站在装修得富丽堂皇的蛋糕店里，我看到店员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蛋糕，微笑地对刘言飞说：“四十五元。”

刘言飞从书包里掏出一百块，递给了她。

我记得他那天好看的眼睛里流转着璀璨的星光，和我心底的一抹阴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一边感动地往嘴里塞着甜腻腻的蛋糕，一边在心里恶毒地想：凭什么你可以拥有一切呢？好看的脸，众多的追捧，还有丰富的物质，你可以随意花掉四十五块钱买这样小一块蛋糕，而我只能惶惶不安地接受你的施舍。

你应该跟我一样，一无所有，贫穷，被所有人忽视，被所有人不喜欢。

回想起曾经的阴暗思想，我开始觉得屏幕倒影里自己的脸变得陌生起来，害怕地把头一下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思考片刻，我还是给刘言飞回了一个“好”字。

妈妈还没有回来，我套上外套溜出了门。离车站还有五十米左右，一眼便看见了长凳上正低着头把玩手机的刘言飞。

他正好抬头看向这边，看到我时愣了一下，随即便加快脚步跑到了我面前。

天已经黑了，宽阔的街道上偶尔路过几个行人，夜风带着一丝凉意拂过我的头顶，很是舒服和温柔。

我仰头看他，一时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从前，我们大多数时候都是用前后桌的视角和对方相处，很少这样站立着面对面，而且还是在夜色朦胧的晚上。

“那个…你让我出来，是想说什么，说吧。”我还是率先打破了沉默。

刘言飞抿了抿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开了口，说出来的话却像是炸弹一样让我脑袋轰然一响

他说：“温荔，我们在一起吧。”

来之前我想过很多他可能对我说的话，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突如其来的表白。

除了错愕和惊慌，我竟然丝毫没有惊喜的感觉，从前我可是一直暗暗地期待着他能对我告白。

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要太过扭曲，不敢直视刘言飞的眼睛，盯着他的纽扣道：“刘言飞，你发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