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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物公子(女尊)(8)

作者: 洛阳姑娘 阅读记录

言谈间,一个身着玄红龙凤常服的女子被众宦娘簇拥着走进来,这便是元甍帝赵嘉宁了。

赵嘉宁信步走过去,从身后抱住舅舅:“怎么,六郎这里还藏着个美人儿?”

舅舅在闺中排行第六,圣上唤他六郎,不可谓不亲昵。

旁人闺房私语,我却被强留在此处,当真惶恐。眼下却走不得了,我只得跪倒在地:“鹤之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舅舅将我扶起来,对赵嘉宁道:“妻主看看,臣的外甥,美不美?眼下这鄞州城里,都唤他‘鄞州第一美人’呢!”

听到“鄞州第一美人”六字,我心中微疼。若非我声名在外,你多半不会占有我。

赵嘉宁转动着手中的翡翠扳指,含笑睇目:“美归美,可在朕眼里,‘鄞州第一美人’永远是六郎。”

舅舅啐道:“我老了,妻主不许胡说!”

世人皆道,徐家出美人。十年前,鄞州第一美人是舅舅,他嫁入深宫后,鄞州第一美人便成了我。

赵嘉宁点一点舅舅的鼻尖儿:“六郎国色天香,姿韵华熟。更胜过十八岁的小郎君。”

我听着这帝王与宠君之间旁若无人地说笑,恩爱非常,不便离得太近,便退坐到红木罗汉床,捧着一盏龙井茶,等它温凉下来。

岂料舅舅眼珠儿一转,忽然握住我的手,笑对帝王:“臣侍说句孟浪话,妻主虽坐拥三宫六院呀,但这么多后宫兄弟,谁都不如我这外甥貌美。今儿是个好日子,不如妻主纳了他,我们甥舅共侍一妻,倒也是一段佳话!”

我如坠冰窟,心尖惊得都在颤抖,连忙跪倒在地上:“臣不敢!臣是待过教坊司的人,身子卑贱,怎配服侍君王!舅舅别再说了!”

赵嘉宁轻轻一笑,令我起身。她养尊处优的手忽然搁在我下巴上,待价而沽般打量着我。

翡翠扳指的冰凉触感沁入我肌肤。

我并不敢看他,只是求救似的望着舅舅。

半晌,赵嘉宁才放过我,她就这舅舅的手饮了些龙井茶,大笑道:“倒算个齐整孩子,不愧是六郎的外甥。只是朕年近六十,怎好与戚家姐妹相争?便不夺人所爱了!孩子,回去坐着罢。”

我这才放下心来,坐回软垫上。

饮罢茶水,赵嘉宁拍一拍手,便有一排紫衣御前宦娘抬上几个冰鉴(8),启开来,是碧盈盈的葡萄。

为首的宦娘谄媚笑道:“这是西域来的葡萄,陛下令人快马加鞭从楼兰琥珀泉送来的,单单给贵君千岁一个人,这可是上上荣宠啊。路上不知累死了多少匹马呢!”

我暗自心惊,陛下宠爱舅舅,竟已到这等地步?竟肯为他发动禁军,千里送荔枝。这昏君做派,与古时“一骑红尘宠君笑,无人知是荔枝来(9)”的太宗有何区别?

舅舅并不谢恩,只斜倚琉璃炕屏,扯过落地描青瓷瓶里的芍药花把玩,一瓣瓣撕着花瓣,笑嗔道:“我要妻主喂给我吃。”

赵嘉宁取过一颗葡萄,剥了皮,喂到舅舅朱红的唇边:“六郎。”

冰上的葡萄散发着缥缈的水光,我看着它,便想到鄞州禁军是如何日夜兼程在风沙里奔波,只为陛下的宠君嫣然一笑。

史书里享尽三千宠爱的杨贵君,美人薄命,落得个缢死马嵬坡的狼藉结局。

帝王之爱便是如此。

正如赵嘉宁再宠爱舅舅,还是流放了徐家阖族女子,抄家灭门,毫不手软。

第4章 戚寻筝

上朝的宫殿名唤琳琅宫。

琳琅宫外种满了□□,取其“我花开后百花杀(1)”的含义。我暗暗寻思,这千万丛□□皆是御品,移栽在此,所费奢靡。大顺朝的银子竟还有空用在此处,罔顾南城岗子那些烧杀抢掠与老弱病残。

这老皇帝脑子有坑。

这大顺朝迟早要完。

我手捧象牙朝板,坐在群臣之中,看着文武高媛们轮流上报陈情,慷慨激昂。心中忽然想笑,料不到我戚寻筝一介亡命之徒,也有端立庙堂之上的一日。

退朝之前,老皇帝竟然提到了我。她声音抑扬顿挫,绕梁回旋:“御州大小十六个案件,办得甚好,很快便填补上了军政缺漏。朕记得,主理案件的是凌烟阁戚家的庶女,叫戚……戚——”

她身边侍奉的宦娘低声提醒:“陛下,戚寻筝。”

老皇帝轻咳一声,续道:“叫戚寻筝。倒是个极有本事的人,赏她随身三百轻骑,半年的俸禄。”

抬眼一望,见老皇帝身边的那个宦娘十分惹眼。她形如鬼魅,浑身的肌肤都被烫坏了,丑陋可怖。偏偏穿着喜庆的正红色袍裙,头顶黑纱帽,让我想起地府里的牛头马面。

那宦娘亲自把印上玺的文书递给我,她躬身碎步而行,在偌大的宫殿阴影中犹如蠕虫,我感到一阵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