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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榕(191)

作者: 星旅 阅读记录

黑原次次穿行在此,都被这府中无形的逼仄压得浑觉窒闷,欲生逃离,他尚且如此,而日日身在其中,且亲见惨事发生,夜夜为噩梦所困的男子又该是何等的压抑痛苦。

取针消痛后,他看着面容清贵锋利气势却冷酷愈浓的男子,压抑的心无法抑制的再次收紧,他后退两步,更恭敬谦逊躬身说道:“为大人头疾恢复,还请大人用安神香伴眠,那药,也还请大人为身体着想,早早用下。”

便再是身强力壮,底子极佳,无法入眠,睡便惊醒,白日忙碌无瑕,受头疾病折磨,如此下去,定会伤了身体根基,颓败下来。

头症去后,温景州缓缓抬眼,幽凉的眸只是随意一瞥,便叫黑原瞬时后背发紧,再不敢多言一字。

“瑾儿今年应该是会走路了,她亦能轻松些,有瑕与我常伴,再至来年,玉儿便也该出生了,”

平淡的嗓音旁若无人的说着荒诞又可悲的虚妄,黑原喉中发紧,额角冷汗终是无声落下,他却不敢擦拭,亦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当年之事大人下了禁令,亦未对外报丧,是以上都城中无人知这府中女主子,府主人的心爱之人不幸香消玉殒的消息,

而黑原便是为数不多知道真相的人,他虽不曾亲见当时惊状,却也在大人数次问及自高空坠落可有生还可能的话时窥出一二,

他虽也不想那见识远卓,温婉良善的女子横遭不测,可那样的险境之中,是绝不可能有生还之机的,甚而便是全尸或也难能留得,

而那具皮开肉绽确实面目全非的尸体,也确实被不远千里带回上都,甚而连防腐药剂都还是他亲自熬制,由大人亲手浇下,

南姑娘已确确实实陨于非命,却大人自入彀中不愿面对,大行招魂之术,令得朝堂坊间非议诸多,幸在大人忽有一日蓦然惊醒赶了府中所有僧众,才免于首辅因大行巫术被众臣联名上谏,坏了名声之患。

可甘受头疾之痛不愿治愈,又如入了新障叫人不停歇的奔走各地大海捞针,现下更是说出这般细思极恐之话,实是令人,毛骨悚然,亦叫人,知之心酸,见之不忍矣。

温景州不需有人答他,既招不来她的魂魄,定就说明他的南儿还活着,说不得这又是他的南儿使出的金蝉脱壳之计,她那般的心性坚定,怎会仅因他一番真心剖白就将前尘放下,他只是被她的温柔所俘,中了她的美人计,她的嬉笑嗔怪,她的柔顺热情,都是迷惑麻痹他的假象,她一直蛰伏待机,等待一个可以逃离的机会。

只是南儿此次行得太过风险,竟连自己与孩儿的安危都不顾,待将她们平安寻回,他定要叫她记住教训,再不敢以身试险,也彻彻底底断了离开他的心。

温景州固执的一厢情愿,与她尸骨残存相比,他更相信她真是脱身躲避,也拒绝去理智分析那般显而易见的境况下,她根本不可能有可能生还的可能。

即便那具尸体乃他亲手所捞,身上所穿亦是她的衣物,她的发饰首饰通通不落,即便那夜情景叫他日日想起备受折磨,即便自责失手日复一日侵蚀他的理智,即便他已彻查了所有一切都未见可疑不可疑之处,即便时至今日各地仍是搜寻无果,

他也绝不相信他的南儿,他的孩儿,会如此轻易就会香消玉殒!

深沉的眸看着门外无边黑暗,偏执之色寸寸浓郁,既暗查无果,便举全国之力,也要找到她。

“继续查,查当日在望月崖附近出现的人,查各地忽然出现的脸生可疑者,核查,三代,五代,三族五族九族,但有人籍不符者,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大人!”

当夜,便有数只信鸽快马自上都城奔往各地。

七日后,温景州于朝堂之上向天子进言,道如今大夏户帖混乱,若不加以整饬易生事乱,遂欲命各地官府统查治下百姓户籍,既为统计大夏实时人口,亦可筛查有无乱贼恶首隐匿民间伺机作乱,

此言一出实令众臣惊诧不解,大夏子民人皆有户籍在档,添加减去日日皆有年年总计,这全民核查可是从未有过,

然前首身姿修长愈含威严冷意的背影,却叫众臣无人敢开口质询,且此事虽兴师动众,却并不劳民伤财,而首辅大人所言细思想来确也有其理在,

而承宁元年时太傅离朝期间,确也有人心思动荡动作频频挟逼幼帝,却被突然快速折返,且似大病一场眼神气势愈发无情冷酷的首辅铁血镇压,

如今这朝中还站着些许新提拔上补空的官员,当时那般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之况尚还历历在目,加之近两年首辅手腕气势愈见狠厉,废除已存百年城名之事,大行邪术如斯等等,叫人惊震又无力反抗,遂此事虽无先河,却利国利民,与先前所比实是微小,朝中上下自无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