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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岁枯荣(71)

作者: 赵非雁 阅读记录

陆慕林又白了他一眼,说:

“你爸真是……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娶这么多姨太太,是准备给你打个样吗?”

孙哲穆哈哈大笑,引得他们全都看了过来,陆慕林忙装作若无其事,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

孙哲穆:“我还一房没娶呢。你急什么?”

陆慕林不再搭理他,认认真真看戏。

结束后,孙缪光又邀请她去孙家吃晚饭,陆慕林拼命推辞了。像那样人口众多、盛大的家宴,她怕她今晚进去过后就出不来了。

孙哲穆乖乖送她回家,路上夕阳西下,天空由粉渐蓝再到黑,好不漂亮。

也是这样的傍晚,只不过不在上海,陆慕林望着窗外的天色,出了神。

孙哲穆挑起话题:“听懂这出戏唱的什么了么?”

陆慕林头倚着窗,眨巴眨巴眼:

“说的是,一个书生,上京赶考的路上遭遇山匪打劫,被途径此地的马车队伍救了下来,马车上坐有一位美人,美人跟书生一见钟情。”

孙哲穆点点头:“听得倒还算认真。那后来呢?”

陆慕林:“后来,书生金榜题名,被皇帝看上了,皇帝要选他当驸马。但书生一直心系那位马车上的美人,便画下一张画像,派人四处寻她。可惜寻了七日,也没有寻见。后来,他不敢抗旨不遵,就娶了公主。”

孙哲穆:“嗯。这曲子叫《天圆戏》。”

陆慕林:“可惜他没寻见那美人。”

孙哲穆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她,“我还以为你真听懂了呢!那公主就是他要寻的那个美人!你后面睡着了?”

陆慕林不说话,她才没有睡着呢!

到了陆家,陆慕林没即刻下车。她缓了缓,问他:

“嗯……你伤好些了么?”

孙哲穆一惊,用手轻轻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淤青,瞄了她一眼,没所谓的回答说:“噢,没…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伤罢了!”

“噢。”

“嗯。”

陆慕林顿了顿,打开车门走下去。

没走几步,又跑回来,敲了敲车窗。

“怎么了?”他问。

“谢谢你啊。”

她快速说完就转过身往里走。

孙哲穆愣了一下,接着忽地将头伸出车窗:

“喂!你谢我什么?”

陆慕林转头笑:

“谢谢你…送我回家啊!”

孙哲穆吁了口气,看着她进门,直到走没了影,才自顾自应了一声:

“噢。”

·

天边升起一轮白月,季寒风起,岁末事毕。陆庆归的第一年冬天,要过去了。

☆、春色满园关不住

年后接连不断下了几场雪,上海终于白了头,纷纷洒洒,却静默得很。天气更阴冷起来,手伸在外头都僵着伸不直,叫人懒怠不少,尤其富贵人家里,屯够了粮食,便等到开了春才会迈出脚。

街上却还是热闹的,平常百姓的日子照常要过,再冷的天,冷裂了骨头,也不会有谁送粮食送炭火。挑着担子、骑着脚踏车的人到处都是,电车蜂蛹坐满了人,叮叮当当的没个停。鹅毛大雪飘飘落,没人撑伞,任凭它落。

元宵一过,便算过完了整个年。冬天也逝去了。天放晴,早午就出着大太阳,穿稍微厚实了些的棉帛衣袄坐外头晒,不久就能蒸出汗来。

陆庆归翘着二郎腿,坐在后院的草地上嗑瓜子,银灰色裤子的褶皱处在太阳底下亮亮的,细白嫩肉的手也亮亮的。

厨娘蹲在一旁的石砖池子边洗菜叶,被择去的烂叶子丢弃在一旁,水里都是肥硕宽大又绿油油的菜叶,在盆里搅和着,蹦灒出些亮亮的水花。

他扬声问:“严妈,这水凉吧?”

厨娘抬起眼笑了笑,手被冻的红红的。

“小少爷,你来趟趟,可温着呢。”

陆庆归笑:“我可不好骗,那是井水,肯定凉。”

说完他便拿起颗瓜子扔进嘴里,严妈呵呵地笑。

陆家的林园子渐渐变得绿茵茵的,生了好些新叶,长了好些野草,园丁们都开始忙着锄地修园。春天一到,好似不仅花啊草啊的旺盛起来,人也跟着旺盛起来。

草长莺飞,四月春来。

禄和饭店楼上的乳白色窗帘拉开了,窗户边露出半截人影,黄绿色泼染旗袍,不想便知是张太太,正站那摆弄着观音瓶里的插花。

“今天那么得空?”

她听得出他的声音,便没回头,自从开了春到现在,他就日日的来。

“张先生走了?”

“走了。”她冷淡应道。

他点点头,逐步朝她走近,伸手摸了摸那些花。

她打他的手:“别摸坏了!一边去。”

他笑,反去伸手摸她的头。

“走开!”她往旁边退。

他笑得真真像个流氓,眼睛一直盯着她,一刻也不愿放松,笑着笑着便往窗户边一靠,似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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