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到戈多(8)

江奕明显地愣了一下：“如果你觉得不适合再回复，麻烦当成没有看见过吧，很高兴你最终等到了你的戈多，我也真心为你祝福。”

秋桐脑子里炸开锅：“你知道戈多意味着什么吗？他是虚无和荒诞的化身，他是不存在的遥远的幻象，是等不到的。我一定要见他是因为，我要从他那里把我虚耗的热情拿回来，我要和过去的我自己道别，一年前我写下那段话的时候，我就想明白了，我期待的不是答案，我要的不是别人的救赎，我只是在等待一个成熟的时机放过我自己，顺便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只是不存在的戈多。”

江奕停下脚步，侧过身看她，眼睛里亮晶晶的，透明地瞳孔里映着她的样子，他问：“那么，你的答案呢？”

“没有答案，因为现在的秋桐不再需要答案了。”

她抬起头看他，恍惚中生一种错乱和迷离，竟觉得他的眼睛像闪烁的星星。

“那，我现在向你要一个答案，我可以追你吗？“

秋桐脑子里循环播放这句话，仍没法消化成完整的意义，只是脸憋得通红，转过身懊恼地走开……

两个月后……

跨年夜

秋桐展开封面是立体花束的新年贺卡，白底的卡片正中央用水彩画了一幅四格的小漫画，第一格是她握着网球拍的样子，第二幅是她八百米体测完瘫坐在地上的样子，第三幅是她气鼓鼓地攥着糖果的样子，第四幅是她和他面对面煮火锅的样子。

下面是江奕的小学生字体：

我用荒凉的心感应到如此热烈的你

欢迎你住进我的世界

我早已为你种满一坪的向日葵

在火锅蒸腾的热气中，秋桐笑着说：“早知道你这么好骗，我去年一定认真组织语言，早点把你骗到手。江奕，我要给你答案了，你仔细听。”

对面的江奕弯着眼睛：“我说过，告白不能等你说，我喜欢你，秋桐。”

“我也是，但还有一个条件，你今年不能再挂科了。”

“好吧”

“严肃点，江同学！”

……

（七）番外

“江奕，照顾好自己，妈妈走啦。”

七岁，江奕第一次住进寄宿学校，妈妈隔着栅栏和他道别，他伸出手想要一个拥抱，妈妈说男子汉要坚强。

“江奕，你在学校别惹麻烦，我最近很忙，没有时间去处理你的事儿。”

12岁，江奕因为长得太乖，像个小女孩，被同班一个男生给奚落和霸凌了。妈妈没有来，他开始习惯独来独往。

“江奕，医生的话，你有没有好好听？为什么不吃药，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不去上学了？”

14岁，江奕第一次因为焦虑症被送进医院精神科，药物副作用让他发胖，他自作主张停药，病情反复被送进医院。

“江奕，你已经是个大人了，拜托你不要这么脆弱。”

“江奕，我辛苦赚钱，不是为了让你挥霍，你觉得画画能养活你自己？”

“江奕，麻烦你成熟一点！你已经成年了，我没义务再管你。”

……

他曾在重压之下被打碎，又艰难地重新把自己拼凑起来，他把最后一片自己粘合回去的时候，他从没觉得自己像此刻一样完整，完整到可以捧出一颗心去爱另一个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