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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卿(110)

作者: 临安教司 阅读记录

为免看车的发现,把自己打晕,梅韶并没有出声呼救,他贴着马车壁用力敲击起来。

绵软的力气敲击落在马车壁上,只能发出他听见的微声,可他还是坚持有节奏地敲击着,这是葬剑山庄里的暗语。

梅韶在赌,只要有一个自己的人路过,就能听出,发现自己。

他的时间不多了,一旦驾车人买完干粮回来,他们就要上路,离沧州越来越远,自己被救下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可拼命的敲击融入外面热闹的街市声,如石投海,没有半点回应。

“走吧。”

看来押送他的人也很是谨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又回来了。

马车再次移动起来,缓慢地在街市上行驶着,车内,梅韶绝望地停止敲击,认命地闭上眼。

就在此时,马车突然一个急刹,外头传来斥责声:“你个老不死的不长眼啊,往车上撞。”

似是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梅韶紧张地听着外头的动静。

一个苍老的声音颤颤巍巍地响起,嗓子眼里像梗着一口浓痰,说着蹩脚的官话:“买画吗,老爷?”

原来是一个街头卖画的,梅韶浮起希望的心又沉了下去,这个声音如此陌生,一定不是自己身边之人。

即便如此,梅韶还是不死心地又敲了几遍暗语,外头却没有丝毫动静。马车复又动起来,载着失望的梅韶穿过闹市,人声渐息,不知又钻到了哪片林子里。

如今看来,只有等到四五日后软禁散的药力过去,趁押解自己人再来灌药时,拼力一搏,争得一丝生机。

正想着后计,一阵风声忽过,带着剑声凌空而下,外头传来两声闷吭,马车停了下来。

梅韶还没来得及探头,外头有人掀开了帘子,是一个穿着简朴的老者,他眼睛精亮,上下打量了梅韶好几眼,出声却不似方才那样含混不清:“梅家小子?”

梅韶惊讶的神态落在老人的眼里,他也不多说废话,利落地给他割了绳子,伸手去搀他,却触手绵软。

“他们给你用了软筋散?”

才回过神来的梅韶点点头,试探道:“前辈是?”

他能确定自己在葬剑山庄没有见过这个人,可他却能认出庄内的暗语......

老人并未搭话,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来放在梅韶手上:“软筋散的解药,一盏茶内就能见效。”

捏着那颗药,梅韶并未吃下,依旧盯着老人,问道:“前辈是认识什么葬剑山庄的人吗?”

老人似乎很是匆忙,从背上解下一个布包,张望了一眼外头,道:“你们那鸟暗语,还是我和肖老头子定的呢。”

不等梅韶的满腹疑虑说出口,他将布包放在梅韶膝上按住,神情凝重:“记住,这是你师父留给你的东西,不要给任何人,自己好好查看。等会你自己调息完成后,不要原路返回,换条道回沧州,知道吗?”

老人郑重地在他手上拍了两下,眼中露出一点慈爱的笑来:“小子长得真快,一眨眼都这么大了。”

他伸出手想摸摸梅韶,可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手上方才沾了血,又缩了回去。

这次他没有停留,转身而去,又是一阵风声呼啸,马车陷入寂静,再无声息。

梅韶垂眸看向膝上包得严严实实的布包,总觉得老人的眼睛似曾相识,他仰头吞下解药,就地调息起来。

——————

暴雨后的地面湿软得粘人脚。

老人拄着树枝一步一遥地蹭到路边茶摊上,排出两枚铜板,朝那卖茶水的汉子道:“劳烦来碗茶。”

卖茶的汉子笑呵呵地接过钱,拿起茶壶,朝豁了口的粗陶碗注上慢慢一碗,贴心地把他推到老人的面前:“老丈您慢用。”

刚下过雨的天不热,茶摊上没什么生意,老人也算给这汉子开了张。

汉子见再没旁人,坐在炉灶前看着水打盹,不知不觉水沸腾开了,浇了炭火噼噼啪啪地响,他也浑然未觉。

老人慢慢地饮尽一碗粗茶,正要起身离去,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颤巍巍地走了过来,她身上的破衣早就缝补得看不出半点原本颜色,手上还拿着一个破碗,摸索到老人的位置上,乞求道:“大爷赏碗茶喝吧。”

老人斜看她一眼,从布包里摸索出两个铜板,放到那老妇的碗里。

随着清脆的铜板落碗声,老妇猛然伸手,拽住老人的臂膀,隔着布料,她能清晰地感受手下精壮的肌肉在悄然收紧。

两人四目相对,发觉对方眼眸清明,没有半点浑浊。

老人目露凶光,扫起桌上的碗就往老妇眼睛砸去,几乎是同一时刻,老妇手中的碗也脱手而去,两碗隔空相撞,碎裂成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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