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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宋(462)

问这话的时候,时穿耐心的像邻家大哥,每次遇到伤员惨叫,他总是用那种一贯稳定的,像苍蝇一样嗡嗡不停的语调安慰伤员:“好的用力喊,把自己的疼痛喊出来,喊过之后,心里会好受点……莫怕,我在这里,你死不了。可不容易啊,我手头却人很久了,还不容易找到合适人手,花了大力气,我不许你死,你岂能抗命?”

你还别说,经过时穿这番絮叨,大多数伤员虽然显得很不耐烦,私底下常称呼时穿为“婆婆”,嫌他有一副婆婆嘴,可是以后的日子,如果换药的不是时穿而是别的大夫,这些人总要寻个由头闹起事来,直到时穿笑眯眯的引着实习郎中到来。

这群杀人不眨眼、总不把别人的性命当回事的暴徒们,就这样潜移默化的被时穿的婆婆心所征服……当然,这都是后话。

四名将领中,张横挑选的手下没有一个伤员,等相帮着处理完伤员,张横赶紧冲时穿拱手:“防御使大人,今晚我是否直接去水军营地驻防……哦,若大人空闲,我等先去大人那里叨扰两三日,也是欢喜的。”

时穿要来的四位将领——加上火船工张岑,都很有意思。梁山好汉被招降之后,大多数人下落不明,估计是在追随宋江复叛之后被杀。但也有六七人在真实的历史上留下过痕迹。

其中张横就是一位不屈的汉人——据《建炎以来系年要录》记载:“靖康之末,两河之民不从金者,皆于太行山保聚。太原张横者,有众二千,来往岚、宪之间。是秋,败金人于宪州,擒其守将。”——这位太原张横就是水浒将领一丈青张横,他不仅抗金,而且屡败金人,曾生擒金人任命的岚宪知州、同知……

此外,《宋史》和《金史》中都记录有“大刀关必胜”抗金的事实。据记载:建炎二年(1128)冬,金兵攻济南,济南骁将关必胜屡出城拒战,知府刘豫诱杀关必胜,率百姓降金,百姓不从,刘豫缒城纳款……据说,关必胜死的时候很壮烈,被凌迟的时候致死大骂刘豫卖国……

除了这两位抗金英雄外,其余有历史记录的梁山好汉,基本上呈现出他们的匪徒本性——其中祸害最严重的是“宋代吉鸿昌”九纹龙史斌(即九纹龙史进)。史斌出身大地主,原本是官宦子弟,至于为何投奔了梁山,真实的历史没有记载,姑且以为水浒传写的内容是真实的吧——他是被逼上梁山的。

但招降之后,史斌的作为令人很不齿——他如同吉鸿昌一样,在民族危亡之计,联合金人进攻河北抗敌前线指挥部——据《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七载:“建炎元年(1127)秋七月,贼史斌乘金人来袭据兴州,僭号称帝。斌本宋江之党,至是作乱,守臣向子宠望风逃去……”这位“宋江之党”史斌,就是那个九纹龙史斌(史进)。

当然,史斌攻击河北抗敌前线指挥部,并不是有一支陷入困境的长途跋涉的队伍需要他来声东击西,他纯粹是想从华夏民族的苦难中捞便宜——起兵后,他已经自称为帝了。而他“起义”之后,解珍解宝兄弟也起兵响应,使得河北山东防线全面崩溃……

时穿要来前三位梁山头领,其中张横,是看在对方有民族大义的份上,林冲孙立则看重他们各自的练兵统兵能力,而要来史斌,则是防患于未然——免得他去祸害中华。

时穿手头很缺人,而他今后的主要敌人就是女真人,张横既然是一个纯粹的大汉民族主义者,时穿就跟他拥有共同的敌人,对于这样的大汉民族主义者,时穿向来尊重,听到张横的话,他拱着手招呼说:“正要请张兄弟去我家中做客……说实话,拔头水军本来就不堪,这次交战,拔头水军有数的战船都已经损坏——我们几乎要重建这支队伍。

好吧,这些都是后话了,咱们慢慢商议,张兄先去我家坐坐,带上水军弟兄,咱们有很多话需要好好聊一聊……林兄、孙兄、史兄,同去同去?”

林冲拱手拒绝:“防御(使),我还是留在这里照顾弟兄们吧,他们是我招引来的,不能丢下兄弟们。”

孙立也顺势推脱,史斌正在犹豫,时穿马上接着说:“那你们就先待一会儿,等这些伤兵都安置好了,我家酒席摆好,我再来招呼你们——这是你们的接风宴,可不能不去哦?”

明显的,这是时穿跟张横有私密话要说,于是,另外三名梁山将领拱手:“防御只管去,我等先看着兄弟们安置了,必是要到府上拜望的?”

时穿拜别了三位梁山头领,背后史斌犹豫着,问:“初次上任,拜望上官,我们该拿什么礼物?我们走得急,历年来积存的财物还留在哥哥那里,不如乘此机会取回来?”

林冲孙立想了想,答:“财物取回来倒是不着急……算了,张横也空着手去了,咱们随便在街上选包点心,咱们这种处境,瓜田李下,想必时修武也不会怪我们。”

……

早先张横谈到去时穿家,是因为他是梁山探路人,不免要打听一下海州的底细,他听说时穿家里地盘很大,拥有一座举世闻名的玫瑰园,而像他这样刚刚招降的人,直接进入军队管理士卒几乎是不可能的。不管怎么说,惯例,守将对他这样的降匪都要敲山震虎做出一番敲打。这个敏感时候,作为曾经的叛匪,他不愿与昔日同伴显得过密切,害怕被当官的嫉恨……况且他挑选的全是水军精锐,行动显得与林冲、孙立、史斌格格不入,所以那处伤员聚居的大宅他不想多呆。

但张横万万没有想到,他指着拜望时穿宅院的借口,随口这么一说,居然获得了邀请——入室邀请,在古代是很郑重的一件事,意味着对方将你看做自己人,自己的心腹。

跟着时穿走上滨海大道时,张横心中五味聚杂,曾经,他也是一名官场中人,迫不得已投降梁山好汉后,他从来没有成为梁山的核心领导层,那段日子他活的提心吊胆,更不要说像如今这样,能自如的在阳光下呼吸。

这一行人穿过卖包子的吆喝,买花的嚷叫声,以及勾栏瓦舍阵阵的丝竹声,伎乐咿咿呀呀的唱腔,相扑手大声的呐喊……走进了东城门下,东城门下锦绣街又是另一番景象,这里的客人显得很文静,伙计没有大声的吆喝揽客,走在街上的客人也是斯斯文文的,当然,他们的服饰也极尽奢华。

来海州之前,张横做过一点功课,知道锦绣街如今是现货交易中心,对日贸易货物流转中心,而且据说是天底下最奢华的场所,百姓们口口相传,说这里的土地都是用金砖铺成,窗子上镶着大块水晶,屋内的饮食也是山珍海味,平常人见了都不认识……

如今走在锦绣街上,金砖张横没有见到,但举目望过去,水晶窗比比皆是,几乎所有的店铺都是用大块的水晶镶嵌在窗户上,水晶的颜色五彩缤纷,有淡蓝色,淡红色,淡绿色,更多的是澄清透明的无色水晶。

透过硕大的玻璃窗,可以望见店铺里面流光溢彩,那里面卖的全是各色锦绣珠宝——大多数玻璃有点花纹,或者有点浑浊,在窗外看东西,里面的颜色混为一坛,显得很光怪陆离。偶尔,店内有人凑到窗前向外张望,他们的脸庞像映在哈哈镜一样,让随行的梁山水军们一阵子狂笑。听到他们发出的狂笑,擦肩而过的路人却是一副看土豹子的神态,就差没有招呼人围观了。

张横略略有点羞愧,时穿却依然一副婆婆嘴,他指点着路两边的街铺,笑着解说:“这是锦绣街,大多数店铺是卖丝绸的,故而得名锦绣。这条街长约三里,拥有店铺一千三百余间,每间店铺每月至少一百文的‘净街钱’,这条街归我管,每月至少给我带来一百贯的收入。

以前这条街,街面比较混乱,而且因为来往码头的,都是拉货的重车,路面坑洼不平,一下雨简直无法走路,后来我动用了一千花膀子,加上三千多流民,花了三年时间整修这条街道,这些人手当中,还不包括替我们采集石料的厢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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