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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宋(444)

此外,软帆修补容易,一旦船帆撕裂,补上一块布就了结。不像硬帆需要重新更换横杆、更换棕面,而对于大多数三角帆来说,改变帆的吃风面,只需移动三角帆下面的横桅,就可以通过改变帆的朝向,从而改变吃风面——操纵过程无需太多人手,而且简单快捷。

因此,这两个月以来,时穿的大帆船停在码头训练人手,海州渔民、水手也在眼看着水手们进行软帆操练,渐渐的,那些有资金改装船帆的人,有样学样把自家船帆悄悄换了——毕竟时穿拿出来的,都是现代经过科学简化的软帆操纵法,单桅三角帆船,甚至只需一个人就能单手操纵船帆。如此一来,便是父子两人就可以结伴出海,其中一人管操船,一人管捕捞。而家里人口多的,则可以组织更多的船出海打渔。

出海的船越多,意味着捕捞量越大,收益更大。

故此,这段时间以来,海州渔船的船帆变化很大——而且是一种加速度改变。

张叔夜才离开海州多久,等他登上东门眺望左斜街,已经变得有点不认识码头风景了——如今码头里停的船,不再是身宽体胖的笨重福船、温(州)船,而是那种身材修长,形体优美的纵帆船……当然,这些船只大多数还没有帆,属于正在等待改装软帆的船只,那些有帆的船只,多数已遵令航行到东海躲避。

因为操帆方法与硬帆截然不同,站在城上可以看出,梁山水寇们有点手忙脚乱。首先,他们显然不曾估计到软帆船的起步速度太快,导致部分船只相撞——元代初期,蒙古人进攻日本乘坐的就是这种榫卯结构的船,它一受挤压容易扭曲变形,榫卯断裂或者开裂后,船只立刻大量进水,进水后榫卯受水膨胀变形,漏水就更加堵不住了……

码头区离城门有点远,幸亏时穿整顿后的滨海大道笔直平坦,如今这条路上没有人迹,顺着宽广的大路望过去,海天之间,微微可以看到码头区一片人跳马蹦,少数尚存的硬帆船在泊位附近竭力躲避碰撞,大多数软帆船乱七八糟挤在一起,正在逐渐下沉。

凝望着码头区的混乱,张叔夜突然说:“长卿,听说你早几天下令,让那些大型海船前往东海县,统一换装鱼炮,是吧?……哦,你为什么会下达这个命令?”

时穿噎了一下,马上眼都不眨的回答:“季风将起,海船马上准备起航,故此我要求他们立刻加装鱼炮。”

张叔夜不为己甚,轻轻点拨说:“老夫如果现在犹说你未曾尽力,长卿,你可有辩解?”

时穿咳了一声,无话可答。

海州通判不解,插嘴问:“老大人,这话怎么说?”

张叔夜微笑着反问:“梁山水寇直扑东门,你判断他们是想攻城还是想夺船?”

海州通判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码头区,犹豫地回答:“海州是座大城,梁山水寇五百余人想要夺城,恐怕过于狂妄了点,现在看来,他们的目标似乎是码头区的渔船,而不是我海州……可是,他们夺船做什么?”

张叔夜哈哈一笑:“监州大人今天才看出来啊,可是,却有人提前数天下令大型海船出港躲避。”

时穿赶紧大声表白:“大人,我若在十天前告诉你梁山水寇冲着海船而来,你会信吗?”

通判大人默想了一下,回答:“我不信,没准我会治你个‘妖言惑众’之罪。”

时穿马上回答:“这就是了——我虽然判断出了梁山水寇的意图,但这未免过于匪夷所思,而且得不到佐证,既然如此,为了保险起见,我只能先做了再说。”

张叔夜一声轻笑:“刚才监州大人还在问,他们夺船做什么?你怎么回答这问题?”

时穿闪烁其词的回答:“我去沭阳送嫁的时候,恰好见到登州海贼‘一丈青张横’出来哨探,他是哨队里最后一个出现的,当时那支哨队正在向海州方向‘硬探’,故而我判断,梁山水寇下一个目标很可能是海州。

诚如老大人所言,梁山水寇绝不可能攻下海州城,他们以往只是流窜而已,所以这次也不可能攻城,那么,他们千里迢迢扑来海州做什么——唯一的答案不管多么不可思议,但只能是唯一的正解:码头区。码头区的海船是他们的目标。

至于他们抢船做什么嘛——有‘一丈青’在,那还用猜吗?肯定是想抢船出海做海寇,比如对面的东海县以前是五斗米贼孙恩的据点,孙恩在晋代占据东海四处劫掠,官军想要围剿只能渡海而去,渡海的人少,那就是给海里的鱼鳖送食物,若渡海的兵多……大海茫茫,何处不可躲藏与回旋?”

时穿还没有说的是:宋代航海业发达,依宋代笔记中记录,从泉州航行到日本只需七天,梁山水寇想从海州驾船出海,若是一路逃去日本,路途也不算远,没准从此以后,人也是“宋江一郎”一个的“国际友人”了;但如果他们想学习明代的“三顺王”那样躲去辽国、金国,投奔契丹与满鞑子……大约他们也会成为宋代的“三顺王”,被勒令百姓讴歌吧。

张叔夜指一指混乱的码头,再度问:“你们觉得,他们何时能把船舶整理完毕?”

通判大人把目光转向时穿,这里的官吏当中,唯有时穿自己家有自己的海船,而且对码头区他拥有治安管辖权。

时穿眯着眼睛看了看码头区,一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筒形的小玩具,只见他将这个小金属筒一节一节的拉开,将其中稍大的那一尽数筒对准码头区,眼睛则凑到稍小的那一端,眯起眼睛来仔细打量。

码头区顿时拉进了许多,并变的历历在目,时穿一边打量梁山好汉的行动,一边推敲着他们昨夜的行进路线:梁山泊的人主要活动区域还是在左斜街——这也是必然的,海州城码头区一南一北两条装卸码头,左斜街那是经过时穿采用现代化技术规划、建设的一条近代化码头,先不说码头区的街道笔直而视野开阔;巨大的地锚整齐的排列而便于船只停靠,最主要的是:相应的泊位上,都架设了可以人力操作的滑轮、吊塔与吊杆……

好吧,这些且不说了,梁山好汉是傍晚时分攻击海州城的,而海州城外只有两条街道,彻夜点燃明亮的路灯,以至于整条街上繁华无比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这两条街,第一条是东门外最繁华的夜市——锦绣街;另一条就是夜间仍可装卸货物的左斜街码头。

梁上泊好汉是奔着光亮而来的,恰好,左斜街停泊着许多海船,等到天亮时分,或许他们才注意到,旁边破败的那条街上也有一些船只停靠——当然,这些船只多数是因为水手已经乘夜出去玩耍,被梁山贼堵在码头外面,因而不曾即使驾船躲避。

右斜街停靠的硬帆船基本上船帆完好。相对软帆船的线条优美来说,硬帆船常常显得破旧与古老,而大多数硬帆船船头是方形的,在狭窄的码头区似乎不好调头。于是,梁山好汉们首先登上了几艘看起来很漂亮的软帆船,这些好汉当中有不少是操船的好手,但他们过去操弄的都是平底方头“江船”,会操弄“海船”的唯有头领“一丈青”张横,所以他们的行动显得很混乱,也毫无头绪。

大概,当这群梁山泊好汉笨手笨脚、摸索地解开软帆后,压根没想到这种船起步速度非常快,方向的控制也让人难以把握,最初,几艘船撞倒了前方几只硬帆船,梁山好汉们顿时觉察到这种软帆船操纵起来极不顺手,于是,转而去寻找码头上的硬帆船。可惜这时,左斜街的航道已经堵塞的七七八八了,整个海域乱成一片……

此后,梁山好汉兵分两路:一路由几位船夫、湖盗出身的好汉带领,竭力清理左斜街外围航道,并修理仅存的几艘船帆完好的硬帆船,还有一路则转向右斜街,准备从右斜街码头区驾船出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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