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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宋(199)

说到这里,时穿一拍脑门:“快去,拿那些骨雕、牙雕梳子来。”

骨雕牙雕梳子,像象牙一样洁白,却又像钢丝一样富有弹性,这种梳子做工不算精致,虽然每一个梳齿都切磨的非常工整,但整把梳子上几乎见不到花纹雕饰,褚素珍拿起梳子一声叹息:“可惜了好材料。”

稍停,她又压低了嗓门,笑意盈盈问:“我可是知道你了,这玩意绝对不是象牙的,说吧,这东西是什么制成的?”

时穿低声回答:“海中有鲲,遇水化鸟,名为鹏,鲲鹏展翅,其背不知几万里,这玩意就是鲲身上的鱼刺以及鱼骨制备而成,所以名叫鲲梳。你拿了三个包,我送你三套梳子,出去给我多展示一下,还要悄悄告诉他们,这玩意需要秘密前来订制。”

如今朝廷的税收越来越重了,很多奢侈品物资便采取强制购买的方式,压低价格进行政府采购,宋代朝廷把这种行为称之为和买。玳瑁象牙都在其中,也包括犀牛角。

褚素珍沉吟一下:“你这东西,总是仿玳瑁,过于麻烦了,不如伪托犀牛角,你还省一道染色工艺,如何?”

时穿想了想:“没问题,以后染色的东西,材质是什么打死我也不说,不染色的,就说是犀牛角,反正谁也看不出这玩意是原来的牛角。”

“这就对了!”褚素珍手指弹动:“你说送我三套梳妆品,这里只有两套,赶紧,另一套拿来。”

最后一套就是传说中的犀牛角梳,它没有染色,但却经过了脱色工艺,使得整把梳子像玛瑙一样,泛着温润的黄色光芒。褚素珍打开手袋,将三套梳子分别放进三个手袋里,洁白如象牙的鲲梳放入红色的蚌壳包,犀牛角梳放入蓝色的钟型包,那套玳瑁梳则被她郑重放入白色的竹筒包内。

从店中要了三根长短皮带,褚素珍整理好挎包,心满意足的挎着两个提着一个走出了店里,果然,这奇妙包让人的回头率百分之百。褚素珍矜持的在店铺门前跨上马车,扬长而去。

等她走后,环娘凑近时穿,悄悄松了口气,低声说:“哥哥,我还以为你要送她三张镜子,幸好幸好,她没把镜子拿走。”

所谓镜子,是时穿用水晶打磨成平板,然后用糖醛法制作的银镜。天然的水晶石面积都不大,尤其是清澈透明的水晶,更是罕见难得,至今为止。时穿总共找到十一块这样的晶石,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研磨成平板状,而后精心制作成银镜,并用金银饰物将镜子镶嵌成镜盒。

这种东西时穿还没打算卖,仅仅取出一块自己使用,每天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脸,也算是对过去生活的一种回忆吧。偶尔之间,环娘询问过这几块银镜的理想价格,时穿随口回答:“总得五千贯之上了吧。”

这个价格惊呆了环娘,但这之后,它像一贴对症的药一样,立刻治好了环娘的小财迷性格,如今环娘对十来个铜板的小钱已经看不上眼,如今没有十来贯她是不动心的。

小环娘拨拉着算盘,想着自己的心事,穆顺进来报告:“东主店里的货物已经不齐全了,可否让乡下再送一次货?”

第二百零二章 找上门来

时穿愣了一下,想了想,摇头说:“乡下离这并不远,店里的货如果跟不上了,可以让客人留下地址,回头我们送到他们家中,也不多费几个钱。”

穆顺拱拱手:“东主,这样的话,我就让伙计每样都留下一个货样……”

正说着,黄娥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哥哥,市面上出现仿制品了,果然哥哥的预测准了,许多店铺已经开始仿制我们的奇妙包。

那些布袋锦袋还好说,仿得惟妙惟肖,做工甚至比我们还细致,但皮质的手袋就差了老多,听人说很多皮袋沾上水立刻掉色,把衣服都印染了。

哦,还有皮袋上的金银铜饰,咱们的皮袋都是纯色金属,仿制的不过鎏金鎏银鎏铜,稍稍一个磕碰就露出底色来。最可恨,有一些无知妇人,明明买的是仿制品,一旦当众出乖露丑,便口口声声说我们店中的包囊质量差。”

时穿摸着下巴在沉吟,黄娥愤愤不平的絮说,穆顺急得直搓手,环娘拨拉着算盘,眼珠乱转:“哎呀,哥哥,人要脸树要皮,让人这样说来说去,你说,我们要不要骂回去。”

时穿冲穆顺招手:“娥娘一个女孩子,有些事情不方便打听,你去查一查,最近谁在大规模采购牛皮……哦,再查查,附近有什么好的掌柜——别看我,穆管家,你要帮我统管锦绣街、左斜街,还有乡下的庄子,现在是箱包店刚开业,我让你来帮手,以后生意做顺了,用这样一间小店拘束住你不应该,咱们需要找个职业经理人……”

时穿在跟穆顺商量,黄娥恨恨的坐下,抓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说:“还用打听什么,我早打听了——最近泉州运到海州港一批倭国鹿皮,全让方云方举人买了去,我还在猜想,他凭什么要高价采购如此数量的鹿皮,现在前后一联系,可不都清楚了。”

时穿老神在在的调侃:“莫急,娥娘,你向来遇事不慌不忙,怎么这次狂躁成了这样。”

黄娥慢慢地端起茶杯,逐渐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很淑女的小口啄着茶水,放下了茶碗,她轻声细语的说:“没有这样做生意的,向来生意场上讲究个和气生财,别家有的货物,你要进货抢生意,至少要跟人打一个招呼。进货价格各有不同,那是自己的手段,但卖货价格怎能有高有低,官府是按高的征税还是按低的征税,他这样做,还让海州其他商户怎么继续做生意。”

时穿举起茶壶给环娘添上一杯,边倒茶边询问:“方云这么做,一点不足为奇,全海州做生意不讲究规矩,不顾同行利益的,除了他还有谁?”

环娘双手捧起茶杯,将这杯茶慢慢的饮下,突然展颜一笑:“哥哥说得对,咱们店铺开业,虽然没有放爆竹,可也遍请左邻右舍、告知同行,咱做的是偏门生意,以前海州城同业不曾做过这样的花样,所以不存在求他们照应,分一点活路的事情。便是这样,咱该尽的礼数一点未曾缺。

那方云嘛,我也打听了,他开业的时候虽然放了爆竹,但那家店铺是他强买强卖硬盘下来的,左右同业原以为他开的是绸缎铺,如今看着我们包囊卖得好,他起先招聘绣娘制作布袋锦袋,再然后,他又开始挖拢墙角……”

时穿赶紧问:“乡下的作坊修好了吗,我们的工人被挖走了多少?”

黄娥摇摇头:“已签订合约的工人都未曾走,人家顾及一个信用,不敢一仆二主。但哥哥之前招聘过一群人,测验他的手艺,让他们试制包囊,那些被淘汰的工匠都被方云转聘去了,正因为这群人是被淘汰的,所以才做的粗糙。

这件事发生后,我去打听了,乡下的铺子还有十天半月才能建好,这十天半月我们怎样都要挨过去。”

“十天半月后,我们的作坊建成,那就让工匠分班轮作,将包囊制作的工艺分解成十多个步骤,每个班组只负责一样……这叫流水线生产。”

黄娥嘴角上翘:“这法子好,以后每个工匠只做熟了一样活,便是被人挖了去,他也只熟悉自己那部分,其他人嘛,如果再有人想仿制,需要把我们十几个班组连锅端了,这可就难了——这年头,忠义之人毕竟是大多数。”

时穿心不在焉的听着黄娥分析生意上的事情,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黄娥,穆顺见到时穿再无交代,赶紧告辞,准备着手调查,等人走后,黄娥低下头,许久过后,她抬起头来,发觉时穿仍在关切的望着她。

黄娥低头,轻声说:“父亲大约快到家了吧,他说回家过年,过年就要祭祖,如今他对我不闻不问,也不知道会不会在祭祖的时候,产生什么别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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