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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宋(11)

施衙内乐呵呵的说:“人被拐子连续喂了一个月蒙汗药,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来自何处都说不清,你要像他一样,也吃一个月蒙汗药……你吃之前,一定提前告诉我一声,今后那豆腐西施,我就替你疼爱了……别客气,我不嫌麻烦。”

两人谈论的主角,时穿一脸郁闷:“太不尊重人了,怎么当着哥的面,谈论人的智商问题。个个都说我傻了,哼哼,哥的智慧你们读不懂……也罢,我跟你们说不清楚。”

蒙都头拍着大腿笑了:“这可不就是傻了吗?智商,这是什么词?……行了,咱别管他胡言乱语了,衙内,你先把桃花观主放了,我们进去荷花院查点一番。”

时穿插嘴:“岂有此理——为什么要放了观主,那群拐子长年累月租用桃花观的房间,我不信观主一点看不出蹊跷来。没有桃花观的掩护……”

蒙都头不耐烦的打断时穿的话:“你是傻子,我不跟你计较,衙内该知道究竟——道士、道姑,道家的东西有专门的道监宫监衙门管理,咱俗人插手道观的事儿,万一那群道士告上去,当今道君官家(皇帝)轻饶不了我们。咱平民百姓,犯不着跟那群装神弄鬼的家伙打擂台。”

这话刚说完,蒙都头突然想起他是在跟谁说话,赶紧看了一眼旁边的施衙内,脚下轻轻向衙内移动着,悄声问:“衙内,我这么训斥他,没问题吧。”

施衙内也有点两腿发软,他嘴上却不肯服软,强作镇定的回答:“没干系,这人虽然凶恶,但也知道扶幼助小,见了那些被拐卖的孩子们,还知道恻隐——正常人啊。”

稍停,施衙内望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时穿,总结说:“总之,这傻子是个好人。”

蒙都头重重的点点头:“作孽啊。这些拐子也不知道心怎么长的,人本来有父母,从小在父母呵护下,个个都是家中的心肝宝贝,他们下手拐出来,不管人的父母多伤心……这些小女子无论将来卖入勾栏瓦舍,还是送入大户人家做奴做婢,从此都是落在泥地里头任人践踏,可恶啊。”

蒙都头一边说着,一边向正屋走去,丢下了时穿依旧站在院子中。

站在门口随意冲屋里张望了一眼,蒙都头问:“屋里被人翻动过,谁干的?”

站在院中的时穿毫不客气的回答:“我!”

蒙都头脸色一变,他怒气冲冲的张开嘴,但马上他又把嘴闭上了,换了一副笑容,温柔的问:“时大郎为什么要翻动里面的东西?”

时穿老实的回答:“我翻出了拐子名册,上面记录了大多数被拐女孩的来历,被拐地点、时间、经手人……都记录的很分明,现在名册在褚姑娘手中。”

施衙内诧异的问:“大多数?什么意思?”

“里面少记录了一个女孩,最小的那位七八岁女孩子不在名册上,另外,我也不在名册上。”

这解释蒙都头可以接受,他一边观察着屋里的情景,一边回答:“宋律:拐卖未满十岁的女孩是死罪。拐子不记录那名最小的女孩,肯定是怕名册遗失被人当作证据。

至于你嘛……我听说拐子打算今晚把你埋进荷花塘。你又卖不上什么钱,又是马上要埋了的人,拐子花那闲工夫记录你干什么?”

时穿仰望着天空,随口回答:“这样啊,这解释说得过去。”

当时,时穿的表情很落寞。

蒙都头以为对方是因为从名册里找不出自己的来历,因而感到很失望。如今有施衙内作证,加上一群“三月三”游春的仕女士子做旁证——蒙都头认为,这名叫时穿时长卿的汉子,来历已经很清楚了:他就是被拐子敲了闷棍,然后连续吃了一个月的蒙汗药,把脑子吃糊涂了。

蒙都头抬起脚来,一边向堂屋里走一边安慰时穿:“时大郎无需烦恼,一天想不起自己的来历就多想几天,慢慢回忆,总有想起来的日子……

唉,也是你下手太狠,一个活口都没留,那位外逃的拐子首领也不知道回不回来,我们这些衙役进进出出,也许那厮远远的看了,已经动身潜逃了。如果这样,恐怕你这辈子都要靠自己了。”

衙役们开始咋咋呼呼开始收拾院中的尸体,时不时发出惊叹声。蒙都头进入屋内搜查,施衙内并没有跟着进去,他走到时穿身边,抬起头来打量着时穿,而后笑呵呵的问:“时大郎无需发愁,这群拐子被你收拾之后,官府总要给一些赏金。钱虽然不多,但短期里头也能让你衣食无忧——除了打架,你还会点什么?”

第十一章 勘察报告

时穿皱起眉头:“还会什么?……不好说啊。”

衙内哈哈笑了:“你是会的太多,所以不好说,还是想不起自己都会什么才这么说——我看是后一种情形。

没关系,你打架这项本领已经够出色了,其他的,什么都不会也足以谋生了。”

施衙内顿了顿,豪气逼人的继续说:“我雇你,今后你就跟我混,我叫你打哪个你就打哪个,别人想打我,你就给我狠狠揍,我想打别人,你给我更狠地揍,简单吧——我给你一个月三贯钱,简单吧?”

三贯钱就是三千个铜板。

时穿望着院里忙碌的衙役,心不在焉的回答:“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等眼前的事了结了,再说。”

这话已经是明显的拒绝了,施衙内并不恼怒,如此一个恐怖的人物,他要真花三千钱雇上了,那才叫稀奇。

此时,院中的衙役还在收拾尸体,蒙都头从正屋探出头来,不停地喊过两三名衙役进屋帮忙,而后那些进屋的衙役随后春风满面的走了出来,稍后,新人不停地饱含欣喜跑进正屋,顿时,正屋门前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施衙内发觉时穿的注意力被衙役的进出所吸引,他哈哈一笑:“肯定是蒙都头在屋里翻出了拐子的财物,故而依次把衙役喊进去分赃——这不新鲜。咦,你原先也翻过正屋,怎么不就手拿点。不过你不用担心,你等着,蒙都头回头也会塞给你一点……

当然,也会有我一份钱财。但我家大业大,这点小钱不在乎。你已经完全忘记了过去,今后必定谋生艰难,我那份钱儿,你也收着吧。”

时穿拿人手短,顺手拍拍施衙内的马屁:“衙内是个热心人……褚姑娘也是。”

哦,记得如今这年代正是北宋最辉煌的年代,铜钱含铜量足,足足一千个铜板才是一贯。再过几年,废纸开始当钱用,这种废纸称之为“交钞”。朝廷滥印钞票导致通货膨胀,随后,八百个铜板,甚至六百个铜板都能当作一贯,再后来,朝廷干脆铸造大钱,以一当十,一百个铜板就成称为一贯,而一千个铜板则称之为“足陌”。

宋代的一个铜板相当于现在多少钱,好像没有定论。有人拿黄金作为比价物计算铜板的价值,也有人拿粮食价格作为比价物……但这些似乎都毫无意义,宋代人挣得是铜板,花的是铜板,三千个铜板花起来的感觉,跟现代三千元一样的感觉,而以铜板数计量的物价水平,两个时代大约也相差无几。

比如:月薪三千,这是一个不高不低的薪酬。宋代一个县吏月薪也就五贯,而现代,县科级公务员月薪大概也是三千块。但同样的是,历朝历代,官员都享受各种名目繁多的补贴,只看工资表上的薪水数目,似乎没有可比性。

时穿正思索着,施衙内在一旁笑了,见牙不见眼的答复时穿的恭维:“那是,褚姑娘是热心肠,总见不得人世间的不平事,可这世上……就拿眼前来说,衙役们辛苦一场,总的有点外快吧?拐子的钱,不拿白不拿,等会分我们一份,那是封口费,我们如果不接受,衙役们也不能安心。”

时穿歪歪嘴,没有搭腔。

刚才他已经看出来了,褚姑娘号称才女,实际上是一位正义感过剩的女孩。她一直被人捧在掌心,众星捧月的宠爱呵护,也让她做事无所顾忌,可以随意的抛洒自己的爱心……不过,扪心自问,见惯了薄情寡义,再见这样一位总怀着一片善心对待他人的善良女子,时穿心中一点柔软被轻轻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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