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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明月(707)

高俅嘿嘿两声,回答:“这个故事我听说过,这套理论名叫‘博弈论’。赵离人认为凡事都可度量,故此三人间的树荫可以用术数方法算出来。

先假设这三个人彼此痛恨,都不可能达成协议,那么作为弓手甲,他一定要对弓手乙射击。这是他的最佳策略,因为此人威胁最大。这样他的第一箭不可能瞄准丙。同样,弓手乙也会把甲作为第一目标,很明白,一旦把甲干掉,下一轮(如果还有下一轮的话)和丙对决,他的胜算较大。相反,即使他先打丙,即使活到了下一轮,与甲对决也是凶多吉少。

丙呢?自然也要对甲射击,因为不管怎么说,弓手乙到底比甲差一些(尽管还是比自己强),如果一定要和某个人对决下一场的话,选择枪手乙,自己获胜的机会要比对决甲多少大一点。

于是,第一轮乱箭过后,甲还能活下来的机会少得可怜,为24%(准确率0.4*0.6=0.24),乙是20%,丙为100%——通过概率分析,会发现丙很可能在这一轮就成为胜利者,即使某个对手幸运的活下来,在下一轮的对决中,也并非十拿九稳……”

高俅这番话说完,大家都沉静在“博弈论”所说的道理中,许久,等众人从震撼中冷静下来,高俅继续说:“凡事都可度量——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在多人博弈中,常常会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并导致出人意料的结局。一方能否获胜,不仅仅取决于它的实力,更取决于实力对比造成的复杂关系。而数学测算告诉我们:才华出众者创造历史,碌碌无为者活下去繁衍子孙。”

蔡京嘿嘿笑着,他别有意味的解释:“唯碌碌者繁衍子孙——赵离人这是告诉世人,他没有异心。”

高俅轻轻摇摇头:“不是,他举的环庆例子,据说这本书一出,杭州学子都在讨论西夏、辽与宋之间三方博弈,并以博弈论讨论如何能胜……”

稍停,高俅意味深长的补充一句:“或许,还有新近崛起的女直人!”

在场的宋徽宗与蔡京都沉静在博弈论所说的道理中,蔡京嘴中喃喃的只有两个词:“中庸!中庸!”

童贯心思比较单纯,他有口无心的嘟囔:“博弈,莫非是党争博弈!”

赵佶低声嘟囔:“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在乎中庸……原来按照博弈论,中庸者胜——夫子之道,至善也。”

大家都沉静在博弈论引发的联想当中,没有人注意高俅最后补充的那句话,高俅叹了口气,转身打量着自己老师曾经待过的西园,不禁痴了!

前几个月,赵兴不在大宋境内。苏轼的长子苏过赶来京城,希望能够见一见自己的伯父苏辙,顺便谋求一份官职,高俅郑重的接待了苏过,但大太监梁师成却冒名苏轼遗腹子,借助权势揽过了招待活,希望借着自己的热情招待弄假成真,让苏过被迫承认他的私生子身份。

历史稍稍改变了,原本在梁师成的压迫下,苏过只能含糊其词,现在有赵兴的撑腰,加上皇宫内除魔军士兵的保护,苏过对梁师成不假辞色,而后在高俅的资助下离京南下,去找赵兴。

这种局面的出现也恰好说明了高俅的处境,他现在虽然是小皇帝宠爱的从龙旧臣,但因为不是科举出身,他在太监面前都说不上话,而蔡京文采称雄于当代,这种场合更没有他插话的余地,此刻,他虽然按照赵兴的提示,竭力想引起小皇帝的注意,但大家都把博弈论联系到自身,浑没有想到运用于国家大事上。

赵佶略略想到了,但他想到的却离题万里,他拍着假山的山石,不由自主的用崇拜的口气赞叹:“昔日人都说广南学问是妖学,赵卿这几本书一出,一代宗师的地位算是奠定了!”

蔡京也同意这话,他频频点着头,附和说:“昔日我与离人同在扬州,就发现赵兄非常擅于借势,每做一件事,总是把天地日月之事利用的淋漓尽致。从博弈论看,赵兄能把计算之术研究到生死比斗,也难怪他做事无网而不利,每次出手,该利用的他都能利用上,厉害!”

蔡京这话实际上隐含挑拨,是隐晦的指出赵兴智慧的可怕,然而这是宋代,宋代皇帝从不怕文人造反,而宋神宗之后几任皇帝都是极端偏执之人,信任一个人几乎到了盲目的地步,所以蔡京这话没有引起小皇帝的联想,他反而悠然神往的说:“我听说杭州市舶司风生水起……嗯,最近赵卿又给我弄到了一些海外领地,朕卖地卖的都腻烦了。”

小皇帝这话充满了自鸣得意。古往今来,没有哪一个君主像他这样以平均每年征服数国的速度扩大领土疆域,目前,大宋的陆地疆域虽然没有变化,但在海洋上,大宋取得的成就超出了以往所有君主的总和——目前大宋的领土居然深入了印度洋,占领了细兰岛上的一大片,这种开疆拓土的速度前无古人,令宋徽宗非常得意。

“丰亨豫大,唯王不会!”蔡京悠然神往的说。

“哦”,小皇帝兴趣盎然的转过身来,询问:“卿试说来!”

第三百二十七章 人情不好讨

“丰亨豫大”,语出《易经》,它的意思是财多德大,只要一个人有钱,他就有道德,有多少钱就有多少道德。有周扒皮那么多的钱,所具备的“半夜鸡叫”的道德就远远超越常人。

这意思引申出来,就是国家越富足越兴盛;德大则无所不可,财多则无所不济。说一句白话,就是:皇帝就应该有天子的气派,要敢于花钱享乐,不必拘泥于世俗之礼,否则就会失去上天的眷顾!

“唯王不会”,语出《周礼》——在这里,“会”就是会计的意思。当时,蔡京告诉赵佶:《周礼》的意思是,只要是君主,就可以不受限制地花钱;贵为天子,要是过分节俭,就和那些平头百姓没有什么两样了。

人世间还有什么理论比这段话更符合小皇帝的心意。

说起来,大宋现在确实有鼎盛一新的盛世景象,西夏服软了,辽国妥协了,南洋小国不断朝贡,纳土归流,外贸收入直线上涨,朝廷与民间财富充足,这个财赋税额超出了历代朝廷,甚至连以后的“康乾盛世”面对大宋的赋税额也说不出话来。

与此同时,大宋的创造力也在迸发,四大发明中有三大诞生于宋,除此之外,原本黄道婆改革的纺织机也在宋代成型。现在又有了赵兴这个变数,大宋的技术创造更加一发不可收。

国家的财赋总是花也花不尽,而支出项目却在不断下降,犹豫四境安定,宋徽宗也在这一年开始裁减军队,即使没有赵兴这个变数存在,大宋厢军、禁军的数目也在极度萎缩,以至于金人兵临城下的时候,大宋国都连守城墙的人都凑不出来。

有了赵兴这个变数,大宋虽然军队数目在急剧裁减,但因为换装了新式火枪,战斗力反而在直线上升,与此同时,这些新换装的军队磨刀赫赫,瞪着眼睛四处寻找敌人——这个时代,大宋的强盛令整个亚洲颤抖,连它的老牌敌人辽国也因为自己的衰败,而频频做出外交让步。已经有大宋臣子谈论断了辽国的税贡,但因为赵兴的坚决反对,这件事被搁置下来。

强大的大宋国内推行共和,推行商业理论,市舶司四处开设,海贸对于平民百姓不再是高门槛的商业运作,整个亚洲巨量的财富汇集于此,论理,似乎也该到了刺激消费,扩大内需的时候了。

当然,在宋代刺激消费,扩大内需是万恶的。

“天下太平,府库充盈,百姓鼓腹讴歌,此所谓丰也,三代乌有此盛?”蔡京振振有词:“既然丰亨,便可豫大!”

宋徽宗兴奋的拍手:“卿言甚佳!朕想的事卿都想到了,如此,朕要做的大事只有依靠卿了。想不到童伴当如此有眼光,给朕推荐了这么一位能与周朝姜尚、三国孔明媲美的治世大才,朕外有赵卿,内有蔡卿,便可以放开手脚治理天下(也就是什么是不管,只管独自玩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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