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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领主(645)

众目睽睽之下,楚君想了想,在丢失一辆华丽的马车,与让赵武坐在身边比较了一下,他正犹豫呐,赵武一把抓起车辕,似乎毫不费力地扭动车身,把战车调整向西(王庭所在方向),而后拍了拍手,恭敬地立正站在一边。

刘定公乐呵呵跑了过来,诸侯们憋住笑,乐呵呵看着坐在车上的楚君。伯州犁见状,立刻踏前一步,高声宣布:“寡君恭敬筹备,亲驶战车敬献天王……”楚国国君坐在战车上出来,是为了驾驶这辆准备进贡的车驾,这不是对王的冒犯,王级马车不是谁都能驾驻的,所以我们国君亲自驾驶……

完了完了,好漂漂亮一辆马车……楚君恋恋不舍,赵武一抬手,楚君触电般跳下战车,开口:“贡,怎么不贡,谁说楚国不贡,我跟他急。”

赵武把手落在头盔上,似乎嫌盔帽不正,伸手扶了扶,楚君长长松了口气。

子产赶紧上前唱礼:“(楚)共王的儿子,楚国当今君主熊围,向王贡献漆车一具,驷马四匹,鞍鞯齐备。”

什么叫“骑虎难下”这就是。楚灵公本想炫耀自己的奢华,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语,打算招呼赵武上车后,从商代楚国刚刚立国时开始说起,一直说到楚国列祖列宗开辟南方,灭国四十二,以至于国中财宝堆积如山,他因此一直站在时尚先锋,引领本时代时尚潮流,结果,他向赵武献出了炫耀用的马车,还得恭恭敬敬向天王的使节称“臣”。

多少年前,楚王曾经傲慢地询问周天王那副用来祭天、以及沟通神灵的神圣鼎器,重量如何?现在,楚君向王室献出自己的小轿车,还唯恐对方不接受,这都是什么事?

第三百三十四章 咱给楚军再挖一坑

可是,楚君不献出那辆华丽的车马,行吗?楚灵公是个非常在意自己的的人,换句话说,他眼里只有自己没有其他。他身穿闪亮耀眼的服饰,乘坐漆亮的战车,一举一动生恐别人不注意自己,他对自己的爱护,以及自恋,超越了对国家的爱护。

如果他不献出车马,则意味着他必须让赵武坐在身边,他是他开口邀请的,为了面子他不能反悔。而赵武在展示了他恐怖的力气后,楚灵公回想起来:啊呀呀,这厮可是“天下第一将”啊!曾经两次不顾贵族风度的追杀我父亲,这说明那家伙从不在意风度啊!礼仪啊!等等,万一我们交谈之间,这厮突然翻脸,我怎么办?

哦,记得子荡回来说,赵武子很愤怒我们的过多要求,现在他一门心思挑起争端,成心想把开战的罪名强加在我们楚国头上,万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找茬与我吵架,我能指望谁?御戎这斯坐在车前,后脑勺又没长眼睛,赵武一旦动手,他连救援都做不到……恐怕,以赵武的巨力,御戎反而是第一个遭殃的。

想到这里,楚灵公想起自己乘侄儿生病入宫,用绑扎盔帽的缨带勒死了侄儿,从而登上楚君宝座,顿时,他觉得脖子阵阵发寒。以赵武的巨力,他想用盔带勒死一个人,简直如勒死小鸡一样……不,绝不能让他坐在身边。

如此一来,楚灵公只能捏着鼻子,默认赵武对他车马的打劫;只能陪着笑脸,接受刘定公的感谢;只能含着苦涩的心情,冲刘定公鞠躬,向周天王称臣。周王室自从建立以来,六百年从未做到的事情,现在被一辆马车的归属敲定了。从此中国唯有一个国家:周国,从此中国只有一个唯一的“王”:周王。这也意味着:楚国从此也成了华夏一份子,他已经向华夏的“王”称臣了。

在场的列国诸侯几乎都属于炎黄集团,见到楚国终于向天王“贡”献了,他们心花怒放,笑盈盈的看着楚君行礼,跪拜,唱颂……虽然周王室已经衰微,在诸侯心中已失去了原有的尊重,但它毕竟是诸侯认可的“共主”,见到楚国人也认可他们的“共主”,诸侯们顿时有种云开雾散的感觉。天下终于一统了。赵武这无心之举,不知不觉改变了世界,“王”这个字重新变得神圣,并不在被继续弱化……

这场“路遇”结束,赵武的军列中又多了一架空马车。原本属于晋平公的空马车给周王的马车让路,而有了王室马车存在,赵武便不能与国君的空马车并驾齐驱。于是,中军当中,王室马车在前,霸主晋平公的马车稍稍落后,赵武则骑马尾随在两辆空马车身后。与赵武并肩而行的是刚刚损失一辆马车的楚灵公,在后面,则是列国君主。

大军路过楚国军营,并没有停顿,接到楚君命令的楚国军队,沮丧地鱼贯出营,等晋军通过,他们乖乖的尾随着晋军身后。这时,他们的君王已被赵武挟持在身边,整个楚国大军顿时像只温顺的小猫,再不提谁先谁后的问题,在子荡的带领下,他们整队步步尾随。

晋军练有素,魏舒的军队在赵武路过的时候,整齐有序的并入到晋军本阵,晋军都不曾为此稍作停顿。大军穿越魏舒的营门,魏舒驾驶战车跟上赵武的脚步,他恭敬地向楚君行了个礼,但接下来他对赵武的话表明,这位老牌贵族根本无视了楚君的存在。

当着楚君的面,魏舒毫无顾忌的说:“元帅,我军的速度恐怕还要放慢,范鞅那头已经跟我们联系上了,五日前他开始向西攻击前进。昨日最新消息,范鞅顺水而下,已克巢(安庆附近),正在向诸舒国方向移动,我与伯夙(智盈)估计,他还有十余天才能抵达诸舒,再有十余天才能攻克昭关,等他回来,还需要一个多月。如此,前后大约有三个月时间。”

什么?楚君的脑袋顿时懵了,他望向伯州犁,以目示意对方开口。伯州犁轻咳一声:,“元帅,晋楚这次交盟天下,不是为了弭兵吗?我记得巢,诸舒都是楚国所有,昭关更是楚国的门户,如今天下弭兵,奈何晋军依旧纵横我楚国境内,如此,信义何在?”

果然赵武比楚灵公还要无耻,他仰起脸来,不以为然地回答:“盟誓既然尚未举行,誓约就不曾奏效。范鞅的军队是驻扎在楚国监控楚国履约的,他有权攻击任何在他看来威胁盟誓的存在。哦,其实范鞅兵力少,一般不敢贸然发动攻击,他向西移动是为了迎接监誓人齐国国相晏婴。或许楚君没能向贵国东南方向打好招呼,当地城卫军阻拦了范鞅的移动,迫不得已范鞅才发动攻击……嘿,我晋国一向号令森严,范鞅要完成接应晏婴的任务,没办法啊!没办法!”

刚才损失一辆战车,现在又损失一座城市---还不止呐?范鞅马上要进入诸舒国,楚国才灭诸舒国不久,哪地方本来就是个火药桶,上次赵武攻击到郢都城下,曾想着挑起诸舒国的叛乱,但因为时间紧迫,赵武做了点工作,没等事情见成效,他撤军了。这次晋军进入诸舒,那地方的反抗火苗,肯定会被晋军点燃,从此楚国东南部不安定了。

伯州犁张嘴想指责,魏舒冷冷地补充一句:“楚国求聘郑国,未曾通知范鞅,也未曾与我们打招呼,大军便进入郑国,或许也是因为盟誓尚未完成吧!……咦,你们走的时候,难道连范鞅也没通知?”

得,楚国是求聘,晋国是接应监誓人,两国都在自作主张,这场盟会根本上就是貌合神离。但楚军入郑,那可是一路上老老实实,虽然在新郑城下的时候,楚军确实想乘机攻城,然而,最终楚军还是垂囊而入,这顶多算“犯罪未遂”吧!有犯罪动机没有犯罪事实。晋军却实打实地攻击了楚国的县城,那是事实俱在。

赵武教导出来的军队,攻陷城市之后,城中,还能剩余一条狗未带走,那是士兵不够敬业。这种罪行昭然若揭,怎么列国诸侯嘴角含着笑,就是不说两句?子产呐,这么正义的人,怎么也沉默了?昭关一失,楚国对吴国门户大开。这下子,原本求聘郑国的得意之举,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晋国本来是横蛮的霸主,没有战争理由尚要创造战争理由,但凡有一点点门缝开着,晋国人就能拆开一面墙,然后大摇大摆闯进去,还自觉地这种闯入非常“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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