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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领主(526)

远处山上,周景王看到赵武态度恭敬,一举一动非常符合礼仪要求,他情不自禁说了父亲当初夸奖韩起的话:“这个人言词恭敬,在这个末世还能知道尊卑上下,赵氏将来一定会昌盛。”周景王这话说对了,他比他父亲要聪明。

战国时代,当王号变得不值钱的时候,周灵王曾夸奖的韩氏后代也是最先称王的那一批人。但列国中唯独赵氏不愿意称王,赵武灵王终身以君自称,他要求自己的国民只称呼自己为“君”,并说“无其实,焉敢有其名?”,“名副其实”这个成语就来自于此。而“赵武灵王”这个称号是后人加给他的 ……

细究起来,这个赵武灵王其实也是一个“被代表”的可怜人,他本人虽然终生自称“赵武灵公”,但后人“代表”了他自己,改称他为“赵武灵王”。而与此同时,周灵王曾经称赞过的韩氏,却急吼吼的当先称王。

使者奔下山丘,将周景王的夸奖悄悄告诉刘定公,刘定公对着滔滔的江水举杯,突然想到了大禹,感慨说:“禹的功绩真是太伟大啊!他的美德真的是流传久远!没有他,现在的我们大约只能象鱼一样生活在水里了吧?我和您现在得以头戴礼帽、身穿礼服,治理民众、管理天下诸侯,也都是全靠当年大禹的力量……您何不远继大禹的功德,广泛地造福于万民呢?”

太恐怖了,在宋国,人拿赵武跟周武王相比;在郑国,人拿赵武跟管仲比较,现在刘定公这是拿赵武跟大禹相比,赞扬赵武在这个春秋末世,重新确立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真实的历史上,刚参加完第二次“弭兵大会”的赵武,对自己的行为充满了失望,连带着,产生了一种自我憎恶的情绪,他懒洋洋的、冷淡的回答:“我只是履行自己的职责,惟恐获罪罢了,哪还能想那么长远的事?我们偷食芶安,早上都不去想晚上的事,至于大禹……您说的也太长远了。”

现在的历史,赵武也感觉到刘定公说的话太遥远了,虽然他用“白马之誓”摧毁奴隶制;用“租庸制”替代“井田制”;颁布军功损爵制,让武士们有了一个公正的竞争环境;他压服楚国,使得整个华夏统一在一面旗帜之下。这些,确实是一种确立新规则的行为,但远远谈不上比拟大禹。

赵武离席,冷冷的说:“我只是履行自己的职责,唯恐获罪罢了。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救世主,一切要靠我们自己,我的努力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想竭力让自己生活的安稳一些,不会因恐惧而睡不着觉,怎敢去考虑大禹的功业。”

赵武说这话的时候,想起了他与鲁国叔孙豹的对答,当时他说的中心意思是:强盛不是由别人恩赐的,必须自己去努力争取才行。周王室衰弱到这个程度,纯属自己的原因。原本在“马太效应”下,周王国应该强者恒强,利用华夏文明的先进与强势,迅速将楚王国吸纳进入华夏集团,但不公正的制度与环境,让“马太效应”失效了。

如今楚国虽然臣服,周王室虽然多了一份贡赋,但如果自己不振作起来,光想着依靠别人恩赐,来帮助周王室获得意外收入,以及天上掉落的馅饼,那么,王室最终的衰落依然不可避免、不可阻止。现在,“马太效应”已在别人那里了。

刘定公很失望,他用大禹来夸奖赵武,是期望赵武能再接再厉,重新确立周王室王权的至高无上。但赵武冷淡的推辞,这下子,刘定公说不下去了,他举杯借酒遮面,匆匆结束了这场宴席。侍从本打算将赵武的话汇报给山丘上的周景王,但刘定公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阻止侍者的行为。等赵武告辞离开,刘定公失望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王室不振,礼仪崩塌,这个世界,我到哪里寻找乐土?”

刘定公的喃喃自语中,赵武的仪仗登上了河边的船,船离开了岸向河对岸驶去。船上,随行的晋国大臣面无表情。说实话,这时在场的大臣们已经觉得,自己的国家为王室做得够多的了,赵武的拒绝也算是合情合理。

黄河北岸,叔向领着执政府的官吏迎接了赵武……

第二百六十九章 牛人到哪儿都是牛人

叔向带领官员出迎到黄河岸边,这个礼仪实在太隆重了。因为此地距离新田城数百里,叔向带着官吏们跋涉了十多天才赶到河边,已经不是通常“出迎十里”的概念了。

叔向鞠躬,开口:“元帅,我等已经在河边等了十多天,你可算回来了。”

赵武先公后私,询问:“副帅的军队集结好了吗?”叔向回答:“已经集结完毕,目前军队已在韩氏领地待命,只等元帅与副帅举行一个交接仪式,副帅便动身南下。”赵武点头:“楚国人反复不定,我们必须保持对楚国的压力……我马上去见副帅,让他提前南下。”

叔向拱手领命,马上又接着说:“元帅的行程比预定日期拖后了十多天,不知元帅耽搁在哪里?”赵武回答的很轻松:“回来的路上,我去宋国与郑国看了看,顺便也看了看智盈的新领地。”

叔向马上问:“宋国的政治稳定吗?”赵武回答:“宋国的子罕品行高洁,左师向戎尊重他的权威,我看宋国二十年内将政治稳定,从此不用担忧他们了。”

叔向歪着头,马上接过话题:“元帅只说宋国不提郑国,那就是说:郑国的政治有点不稳……这可不好,宋国与郑国将是我们的南方屏障,如果郑国要发生政治动荡,我们需要提前做好准备。不知元帅可曾把这猜测预先通知了智氏,或者,元帅不打算动用智氏的力量平定郑国,需要我们在国中预先准备?”

赵武回答:“前不久的大灾中,宋国与郑国的救援工作做得很好,郑国的罕氏甚至在平民借贷粮食时不收借据,使得国内因灾荒产生的危机很快过去。如今郑国的罕氏、宋国的乐氏(子罕)深受国内庶民爱护,恐怕他们将是两国最后灭亡的家族了吧?而且我认为,两家最终都将执掌国政,因为民众愿意归附他们。

两相比较,宋国的乐氏(宋国司城、执政子罕)不以接济他人为自己的恩德,似乎要更胜一筹,估计这个家族恐怕将与宋国同在。而郑国的伯有(良氏)骄奢,对待执政较为无礼,印氏其次,这说明两家族对执政心中并无尊敬,我猜,恐怕郑国的动乱就在眼前……叔向,你认为我们是该坐观动乱,最后收拾残局好呐,还是在动乱初期就让智氏插手,快速平定乱局?”

叔向表示同意:“宋国与郑国是我们伸向南方的两只拳头,如果郑国动乱,我们一只拳头就要瘫痪了,我认为应该尽快秘密通知智氏,让他们做好平乱准备。虽然,我们霸主国直接插手别国内政,不符合礼法,但郑国的事情事关我们南方边境的安静,我想,即使元帅不发话,智氏也不能坐观成败,所以我们还不如让智氏提早准备,以免智氏插手时,武力受到损害。”

稍停,叔向继续汇报:“元帅还不知道吧!我们与秦国的盟约又出了岔子,秦景公似乎又想反悔,他中途将使者公子缄召回了国都。好笑的是,公子缄回国后待了不到两天,马上又出逃了,他携带大量财物与家臣逃来我晋国。随着公子缄的到来,秦国有许多大夫也纷纷出逃,纷纷来到我晋国。”

赵武眼睛一亮:“好机会!”叔向老实的承认:“机会是好,但我们现在实在没能力两线同时开战。”

赵武沉思着问:“公子缄出逃的原因是什么?我记得上次签订盟约,秦景公不声不响,追随楚国向我们开战了。如今那份盟约只是一份休战条约,秦景公连一份休战条约都不肯给我们,难道他跟我想的一样,都不愿与邻国休战……难道这次他想先动手?”

叔向解释:“公子缄的出奔,一方面是由于秦君曾撕毁了前一份盟约,使得盟约签订人公子缄很难堪,而这份盟约,秦君又再度想反悔,更让公子缄如坐针毡。但另一方面,公子缄的出奔却是因为秦国国君与他之间个人冲突……我已经打听了,秦国国内还没有集结军队的兆头,原本秦景公准备攻击巴蜀,这次因为公子缄的出奔,也暂时停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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