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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领主(490)

经过一场刺杀的赵武,其身边的护卫格外敏感,不等那名楚军靠近,英触已经挺剑刺过去……奇怪的是。那名楚军毫无所觉,他脸上依旧带着诡异的笑容,丝毫没有察觉宝剑锋利的寒芒,仿佛襁褓中的孩子一样,温顺的依偎过来。

英触发觉状况不对,他及时一翻手腕,手中的剑上挑,闪过了那名嬉笑的楚军,而后用空出的左手,一拳击倒了这名楚军。但那名楚军似乎丧失了疼痛感,英触这个著名剑客猛烈的一击,对方滚到在地,连续翻滚了数米。期间,那名楚国士兵脸上诡异的笑容毫无变化,他毫无所觉的爬起身来,依旧带着那种傻傻的、像是襁褓中的婴儿带着憨厚的笑容一般,冲着英触依偎过来。

英触一脚踹倒了对方,他抡起了宝剑,比量对方的脖颈,准备一刀斩首。赵武及时出声阻止了对方:“算了,这人已经被吓傻了,放过他吧!”英触听到这话,手腕一抖,收回了宝剑,自嘲的笑了笑:“我英触手中的剑居然要砍向一个傻子,看来这些年我越来越没出息了。”

现场的傻子不止这一位,随着赵武继续前行,有许多楚军空着双手,脸上带着傻傻的笑容,毫无目的的在战场上游荡着,这样的人越来越多,以至于赵武不得不屡次分兵,去抓捕这些失去意识的白痴兵。

“楚国毕竟是超级大国,怎么楚军士兵已经忘却了杀戮?怎么这种程度的杀戮,就使楚人完全吓傻了?”赵武感觉到难以置信。

他不知道,晋军的三次攻击展现了三种不同的攻击手法:中行氏的正攻法虽然很古典,但他使用的新式铁制武器,在单兵较量中,摧毁了楚军对自己武艺的信心。他们从幼年起就开始打熬筋骨,锻炼体力,学习各种屠杀技巧,但面对晋人的时候才发现,他们仿佛是一群拿着木棍抗击专业武士的农夫。中行氏的攻击是狂烈的,压迫着楚国人喘不过气来。

紧接着,晋国启军的攻击非常舒缓,但造成的伤亡更加重大。掌握了先进弩弓的晋人,纯粹是用军械物资来摧残楚人。面对这群晋国人,楚国人感觉自己很穷困,穷的只剩下人命了。而晋国人则像镰刀割草一样,毫不怜惜的用先进的武器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接下来,楚王派出了自己最后的希望,原先左右两广是楚国人的骄傲,但在武卫军面前,那些武卫军士兵仿佛一只只仙鹤,左右两广士兵则像一群小鸡。所谓“鹤立鸡群”大概说的就是武卫军遭遇左右两广的情景吧!

接下来楚王不停的投入兵力。此刻晋国联军兵临城下,楚国人四处搜罗能战斗的士兵,此前他们连健壮的妇女都用上了,如今,郢都城中所有的男子都拿起了武器,这群曾经的官二代、富二代,生活在穷奢极欲的国都之中,平常与人比较的是谁的爹更有钱更有势,上了战场才知道,大家的血都是一样的,一样的鲜红,再有能耐的爹,也不能让他的血液变成蓝色。

因此,战斗到日暮时分,楚国国中的勇士虽然还在竭力的拼杀,但大多数国都百姓组成的杂兵已经崩溃了。他们是彻底的崩溃,这种崩溃不仅仅在体力上,连他们的精神也彻底崩溃。据说,事后,许多楚军眼睛中全是血色,他们看一切都是红色的,看到肉时,就想起战场上的残肢断臂;看到面时,则想起战场上被战戟剖开肚子,流淌出的肠子,以至于战后十几天,有许多楚军吃不下一口饭,喝不下一口水,活活的被饥饿折磨至死。

日暮时分,赵武带领亲军行进到郢都城下。城门口,叔孙豹依旧悠悠闲闲的坐在战车上,他的战车周围,横躺着无数楚军,这些楚军躺在地上,大多数不是因为伤势沉重,他们是累了。春秋时一天只吃两顿饭,激战一天,到了傍晚,大多数士兵已经累的抬不起腿,所以他们干脆东倒西歪的躺倒在叔孙豹的战车左右。

赵武见到叔孙豹的背影,心中说不出的羡慕:“打仗能打到敌人都来保护你,叔孙穆子可算是千古第一人,我怎么没有这种幸运,能够感召敌人来保护我。”

正感慨间,吴国国君余昧夹着两杆大旗兴冲冲的跑了过来,他听到赵武的感慨,赶紧拍马匹:“武子你说什么呢?你是天下第一将啊!这次带领各国联军攻击到楚国国都之下,如此战绩,不知道今后多少人要仰慕你。我听说你曾冲击到养由基面前,却与养由基彼此都不敢动手,以你这样的威风,楚国有哪位将领敢在你面前站得稳?”

余昧说的是大实话……嗯,也怪赵武对自己的保护看得太重了,此次南征,虽然潘党没有跟过来,但赵武身边的保护力量一点都不薄,那些侍卫们唯恐赵武再遭遇什么刺杀,情绪非常敏感,所有在弓箭射程里手持武器的楚国人都被他们提前定点清除,等到赵武的眼神观察到了,他看到的楚国人要么是死人,要么就是被吓傻的白痴。

这时,叔孙豹也从白痴状态回过神来,他左右扫了一眼战车周围躺倒的楚军,拱手请求赵武:“元帅,我鲁军奋力拼杀,应该拥有一点点战场的权力,凭借这点权力,我请求元帅许可,将我战车周围这些楚人算作我叔孙豹的俘虏。”

赵武一竖大拇指:叔孙豹不愧是礼仪之邦出来的人物,他停留在郢都城门之前,不首先进入楚国城市,是遵守战场礼节,是“礼”;而他要求把身边的、曾经保护他的楚人当作自己的俘虏,是“义”,是报答这些楚人的庇护,转而庇护这些楚国俘虏。

赵武点头答应叔孙豹的请求。另一旁,余昧丝毫不在意叔孙豹说了什么,他连忙从腋下取出携带的那两面旗帜,不客气地请求赵武:“元帅,我吴军缴获了楚军左广右广的军旗,我请求元帅允许我保留这两面军旗。我愿意制作两面复制品,用复制品向晋国献俘,至于这两面旗帜,我打算带回国去,敬献于我国的太庙。这是一场辉煌的胜利,我吴国从来没有取得如此大的成就,请允许我保留这两面军旗的荣誉,同时也让吴国的列祖列宗分享这一荣誉。”

楚国左广右广的朱雀旗与凤凰旗很漂亮,吴国人觉得把它拿回家是份荣耀,赵武觉得不值一块金砖,而城中,则有大量赵武喜欢的、那种黄灿灿的小金属……他和蔼的点点头,然后将目光投射到城墙上。

城墙上,楚王面色苍白,嘴唇哆嗦。楚王左右,楚国那些贵族子弟沉默无语,他们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来。郢都的大门敞开着,晋军止步于城门口,随着战事的平息,越来越多的军旗聚拢在楚国的城门口,战场的喧嚣逐渐平息,暮色苍茫之下,只听到士兵粗重的喘息声,以及风中军旗的烈烈声。

吴王得到赵武的许可,他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回报,见赵武将目光投射到城墙上,还在身上摸索着什么,他好奇宝宝似的问:“元帅在寻找剑吗?”

赵武头也不抬地回答:“现在已过了用剑的时候,我在找宝玉,我在寻找一块与楚王身份相称的宝玉,准备递给楚王……”

春秋时代,一名贵族在战场上向另一名贵族递上宝玉,意思是:请允许我俘虏你!楚王是个王,赵武至少应该递上一块王级宝玉,但可惜赵氏经过下宫之乱,家族曾经拥有的财富都被人夺走了。而春秋时代,上佳的宝玉是身份的象征,有钱买不到,非经过数百年积累,才能拥有足够级别与数量的玉石,当然,这也是贵族间彼此炫耀家世的方法。

后工业时代来的赵武,对工业化的东西更感兴趣。几年来赵氏虽然富裕,但在收集宝石上不怎么上心,以至于现在准备向楚王递出宝玉了,却都是些低品玉块……

“我帮你”,吴国国君余昧悄无声息地解下腰间配饰,递上去:“在我吴国极南出产一种绿色宝玉,非常坚硬与温润,向楚王递上宝玉,怎能不用吴国的玉石呢?这份荣誉属于我吴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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