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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领主(488)

第二回合,晋国人派出的是赵氏常备兵力以及韩氏弓弩师,赵氏常备兵力主守,韩氏弓弩师主攻。他们推进的很缓慢,在推进当中,韩氏弓弩师用暴雨梨花般的密集弓弩,对楚军讲行无差别的覆盖射击。

这一回合的攻击是烦闷的,节奏缓慢的很。楚军被刚才晋国人狂烈的进攻吓坏了,他们上场以后,小小心谨慎的向前试探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而这种小心谨慎恰好落入晋国人的圈套,晋国的远程打击部队活活将楚军置于挨打不能还手的地步,用不计其数的弩箭反复蹂躏着楚军。

指挥车上,余昧打了个哈欠,他指着步步为营的晋国人,微笑的说:“看了刚才中行氏狂烈的进攻节奏,我简直不相信这支队伍也是晋国的部队。听说赵氏武装与魏氏武装并称为晋国最锋利的矛与盾,连贵国本国人都说不清究竟谁是晋国第一武装,怎么赵氏武装的表现,连刚才中行氏都比不上?”

赵武这时巴不得自己手里有个小扇子,最好是袖珍型的那种,他可以打开这样袖珍型的小扇,仿佛诸葛亮一样的扇着风,得意洋洋的回答:“战争,拼的就是资源。富裕的国家用机械技术,用无穷无尽的弹药跟人拼,而穷国、落后国,只能拼人力资源。”

现在场上交战的情形就仿佛赵武这番话的注解,战斗场面虽然不激烈,但楚军的伤亡比刚才中行氏进攻时造成的伤亡更加惨重,其至可以说惨不忍睹。在韩氏不计代价的覆盖式射击下,晋国人射出的弩箭仿佛田地里的韭菜,密密麻麻,非常茂盛。一名禁兵身上如果没有插上一二十根箭,他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楚军的铠甲非常有名,地大物博的楚国人很富裕,他们用生丝串联铁片,缝在皮甲上,制成类似后代鱼鳞甲的组练甲。但并不是每名楚军都有资格穿上这种昂贵的组练甲,大多数楚军步兵也就是一身麻衣,单薄的麻衣挡不住密集的弩箭,在韩兵层层推进下,大多数对射的禁国弓兵,已经被密集的弩箭扎成了血葫芦,随着晋国人的推进,射程里的楚军仿佛大风吹过的麦田,麦杆齐齐的倒伏下去。

楚军还想进攻,城墙上战鼓擂动无数通。这时,赵兵发威了,传自潘党的连珠射、急促射连续出手,他们射击的距离也许比不上韩氏的弩兵,但他们的射击频率,简直让人难以想象,那是一阵密如爆豆,仿佛机枪扫射一样的密集射,赵氏士兵在一口气的时间,急促的将整整一壶箭射了出去,而后他们疲惫的只剩下喘气的力气。

稍停,稍事休整的韩氏弩兵接上茬了,他们继续开始绵绵不绝的三段式射击。天空中的弩箭仿佛梅雨季节的雨丝,无穷无尽,永无止息。等韩氏士兵射完了一壶箭,赵氏士兵再度上阵,开始了又一轮的急促射。

这一波上阵的主将是子强。此时,子强身边已经交织着纷飞的弩箭,这说明晋国弩弓的射程已经涵盖到了他的指挥席所在,子强犹豫了一下,下令撤出自己的主将旗:“迁延之战中,魏氏追随栾氏撤出战场 晋国的元帅中行偃(荀偃)并没有因此责备魏氏。如今晋国兵临城下,我们楚国人流的血已经足够多了,我需要保留足够的兵力,应付晋人随后的攻击。就让我学习公子围的撤退吧!想必大王也不会因此责备我。”

子强是战争进行到一半,中途撤出战场的,按规矩他可以带走部分军队,于是,楚军后续军队随着子强一起转身,向城门洞撤退。刚开始,楚军还能保持撤退的秩序,随着晋国人的推进,楚军的队列仿佛巨锤锤击过的雪团,轰然四散。溃逃的楚军不再讲究队列,不再讲究秩序,他们争先恐后的逃入城中,而后躲在城墙后面,瑟瑟发抖。

一百多年前,春秋记录的“曹刿论战”篇章,讲述的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那时战争规模小,列国只有三军,双方交战的时候排列的阵型是三阵,所以用三通鼓决定战场的胜负。如今战争规模扩大了,列国都具有五个整编军,即使没有五个整编军,他们也喜欢排列出“五阵”,进行五轮攻击,以决定战场的胜负。

如今的情形就是五阵,轮到双方第三回合交手了,这第三回合交手不再是双方最后一战,所以不存在“三而竭”的事态。相反,第三阵被认为是“承先启后”的最重要节点,这一阵,双方都将派遣主力上场,争取掌握战场的主动权。

楚军最先亮相的是两辆兵车,这两辆兵车并排驶出郢都的城门洞。左侧兵车上打的将旗是一只火鸟,右侧的兵车上打的将旗是一只鸟首怪兽,这大概是凤凰最早版本。亮相的这两只兵车是楚王的亲卫队:左广,右广。

楚国自认为是祝融氏的后代,崇尚火。左广上的旗帜应该是后来所称的神兽朱雀,右广的旗帜上则是浴火重生的凤凰。据说楚庄王继位后,连续三年沉浸在玩乐当中,臣子弹琴规劝,唱的歌就是:“凤兮凤兮,三年不鸣,所待若何?”楚庄王回答:“三年不鸣,一鸣惊人”。这就是成语“一鸣惊人”的来历。楚庄王称霸后,便将自己的右广换上了凤凰作为标志,与原先的左广朱雀旗交相辉映。

朱雀与凤凰两大神兽齐出,赵武的脸上出现凝重的神情,他望了望左右,呼喊:“给我披甲,让我带武卫军亲自上阵。”

余昧热血沸腾,他站起身来,大声邀战:“我吴国视禁国世仇,长兄阵亡在楚国人手里,次兄被楚囚所刺杀,余昧没有其它的本领,愿与楚王亲卫拼死一搏。请元帅扶着战车的辕木,观赏我与楚将的相戏。”

刚刚回到中军的中行吴也躬身劝解:“元帅身负指挥重任不能轻出,我阿吴刚才只不过下场热了热身,请让我再次下场去搏杀一番。”

齐策突然插话:“可以让吴军出场,吴军是我晋国姻亲,由吴君出场,不算轻慢楚王。吴军人少,可以位于中央,左右各放武卫军一个师,而武卫军第三师殿后,作为攻击预备队,如此最为稳妥。吴兵力弱,我们不妨先行授兵(分发铁制兵器)”

赵武慨然应诺,吴君余昧慷慨激昂的跳上战马,等他的战车进入战斗位置,吴王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新武器,一阵冷风吹来,他忽然恍然大悟:“赵武子刚才说什么?他说战争拼的就是资源,还说富国依靠军械跟人拼,而穷国、落后国家拼的是人力。现在晋国人拿出武器来授给我们吴人,我吴人流血,晋人消耗武器,这算不算一种资源拼搏。”

由不得吴君多想了,这次楚王的亲卫队左广右广首先发起进攻,连续的失败让生性浪漫的楚人感觉到羞辱,他们舍身忘死的冲面前的死仇吴人杀去。战斗一开始,场面激烈的无以复加,大多数禁国士兵忘了躲闪,忘了格挡,几乎一命换一命,与吴人你砍我一刀、我砍你一刀,相互以命搏命。吴人的凶性也被楚人的狂烈激起来了,他们疯狂的叫吼,毫不犹豫的与楚人针锋相对,比拼谁的骨头更硬,吴楚两军的态势仿佛两枚鸡蛋迎面相撞,剧烈的碰撞下,谁也不能幸免碎裂的下场。

指挥车上,赵武说着风凉话:“楚国人怎么不与我晋国人以命换命,他们如果跟我们采用这种打法……”军法官祈午紧张的看了一眼惨烈的搏杀,他情不自禁回答“我们的铠甲坚固,如果楚人用这种打法跟我们晋国人交锋,恐怕他们……”

中行吴不满的打断了谈论,厉声说:“吴人在为我晋国流血,现在谈论这点,太不恭敬了吧!”

正说着,分列在吴军两翼的武卫军开始向战场中心聚拢,赵武刚才谈论的事情应验了,倚仗着铠甲坚固,武器锋利,体格雄壮的武卫军像一柄锋利的餐刀割入了奶油当中,毫不费力的刺穿了楚军的阵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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