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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领主(323)

师旷转向平阴城,悠然的说:“我听说你在鄢陵之战的时候,首先发现了楚军营寨鸟飞鸟落。”赵武有点尴尬,回答:“那时我阅历浅,虽然发现了鸟飞鸟落,却不知所以然的告诉了韩伯,也幸亏韩伯机灵,马上察觉了……”

师旷打断了赵武的话:“你重新回到平阴城下三天了吧!城里有什么动静?”赵武恭敬的回答:“守军的意志很坚定,城墙上旌旗一点没有混乱。看来这场仗是一场硬仗。”师旷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慢悠悠的说:“我是昨天晚上陪同国君抵达的,我听到城头传来鸟叫声。”赵武猛然惊醒:“城头有鸟叫?夜里?齐策,立刻攻击,别做那些攻城器械了,城墙上没有士兵。”

同一时间,晋国副帅范匄的军帐内,邢国国君邢伯向晋平公禀告:“我昨晚听见平阴城内有战马盘桓之声,应该是齐军已经跑了。”乐王鲋的听了,一头冷汗。因为他身为国君的谋士,应该首先发现齐军的变化,但他失职了。听完邢伯的话,他连范匄也顾不得打招呼,快步窜出范匄的营帐,爬上最近一辆巢车眺望平阴城头。马上,他如同触电般滚下巢车,向晋平公汇报:“平阴城头落着乌鸦,应该是齐军已经跑了。”

话音刚落,赵兵已经发出一声欢呼,乐王鲋赶紧又跑出大帐,不一会儿,他连窜带蹦的返回,汇报说:“上军已经发现异常,赵武子下令全军进攻了。”

赵武下完命令,他转头羞愧的向师旷说:“我打了十年仗,双眼竟然不如老师一个盲人雪亮。”

齐策也发现了自己的失误,他惊讶的自言自语:“齐国人是怎么做到的?他们是怎么瞒过了我们的耳目?竟然在我们几十万大军的注视下,有条不紊的撤走了?主持撤退的是谁?”

师旷慢悠悠的回答:“一定不是齐国的国君,齐国的大子光曾经倾听过我的音乐,我约略了解那个人是个人才。”

赵武跺脚自责:“我多年来百战百胜,攻无不克,战无不取,所向披靡,如今,竟然被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哄骗了,让他从我眼皮底下溜了……”

齐策马上建议:“我们的骑兵还在,现在追还来得及。”

正说着,晋国的中军出动了。一名范家武士挥舞着传令旗过来传令:“副帅有令,令中军司马范鞅率领中军,追击撤退的齐国军队;命令上军立刻进城,搜罗城中的残余齐军。”

齐策摇了摇头:“副帅私心太重,谁不知道我赵氏擅长追击,在我们骑兵的追击下,至少能留下大半齐国的兵马,况且我们现在已经出动了骑兵。”

师旷在一旁微笑不语,赵武望了望平阴城,这时一小队赵兵已经攀上了城墙,他们放倒了齐军的旗帜,而后挥舞赵氏军旗欢呼呐喊。赵武叹了口气,目视齐策,责备说:“大子光身边有名臣啊!他的谋士一定非常出色。齐策,要努力啊!不要被你的齐国老乡胜过去。”

大子光身边,帮助这位公子哥安排撤退事宜的,是春秋名臣晏婴。在史书中的名气晏婴远比齐策响亮。而《晏子春秋》在春秋时代的名气,也比老子的《道德经》牛气。

齐策听了赵武的责备,拱手羞愧的说:“是我疏忽了,这几天我只看到城头的旗帜不乱,担心我们的进攻会遭到重大伤亡,所以只想着等攻城器械完后发动进攻,没想到齐国人竟然有胆量临阵撤退。”

这时,范鞅已经领着晋国中军悄然狂奔出营,范氏士兵的战车行驶在齐国的田野上,卷起阵阵的尘烟。赵武看了看旁边微笑的师旷,有意掩饰说:“范鞅回来了……也罢,范鞅刚从秦国回来,他需要这份功劳来证明自己,我们赵氏就不跟着凑合了。”

师旷微笑着附和说:“小武这样想就对了,晋国公卿和睦,才是国家的幸运……嗯,小武,看来你虽然有百战名将的功绩,兵法书还是读的太少,我送你一本兵法书吧……”

赵武诧异的瞪大眼睛,向齐策递了个眼色,齐策也非常惊讶,一个盲人能写出什么兵法书来?

赵武与齐策并不知道,其实,师旷不仅擅长音乐,他还擅长制作工具,擅长兵法,擅长医术……据说师旷终生写作不休,在春秋这个知识贫乏的时代,他一生写出十万册的图书来,简直是春秋第一牛人,著作量比孔圣人还厉害,也远远超过了荀子、孟子。在东汉班固的《汉书》中,还保留着“兵家师旷八篇”的记载。《汉书》还记载说:师旷撰写的兵书名叫“宝符”,约有百卷,可惜此书在战国时期失传了。后世有人揣测,或许是因为师旷的名气太大,有很多人假托他的名字著作了那些书籍……”

此刻,师旷久久没有听到赵武的回答,他笑眯眯的从袖里取出一份羊皮卷轴,转手递给赵武,解释说:“这些都是我口述,由我的“相(盲人的引路人)”记录,并整理成图册的兵书《宝符》,你拿去领悟一下。”

赵武疑惑的接过师旷的图书……其实,他不知道手中这册书籍的珍贵。这个时代没有印刷术,知识的传授师长全凭口口相传,竹简书籍都是传家宝物,在这种情况下,赵武表现的知识面广博,每每超出当代人,是因为他的知识传承有山中隐匿的数年时光可以解释。但师旷很奇诡,他身为一个盲人却著作量庞大,显得超常博学,这使得后人常常揣测:没准这厮也是个穿越人士,没准他的著作记述了春秋时代许多历史断层,可惜不能保留至今。

可惜,赵武当时确实顾不上查看“宝符”卷轴。此刻,平阴城内,赵兵已经打开了城门,上军大部队已经开始入城……在军队的胜利欢呼中,赵武匆匆的收起卷轴,拱手向师旷行礼:“老师,我回头一定细细学习《宝符》……现在,上军已经开始入城,请允许我告退,以便去主持军队入城事务。”

师旷摆摆手,毫不介意的说:“去吧!我最近常常感到体力衰竭,也许我吃不到明年的新麦子了。嗯,我府中收藏了很多书籍,今后万一我有事,那些书籍就交给你处理。你看后,自己决定如何处置。”

赵武顾不得寒暄,他没有在意师旷是否能看见,郑重的向对方行了个礼后,领着家臣匆匆赶往平阴城。齐军果然连夜逃跑了,诸侯联军未发一枪一弹,不战而进入了平阴城。

与此同时,范鞅领着中军精锐在追击齐国军队。齐国军队是连夜逃离的,他们并没有逃远,夙沙卫被国君指定断后。看着齐军大队人马通过敖山峡口后,夙沙卫望见后路烟尘滚滚,下令将大号战车连起来堵塞在要害的山路上。

国君任命夙沙卫断后,大子光任命的断后人员是齐军猛士殖绰、郭最。这两人见到晋国追击的先锋已经面目可见,夙沙卫还在指挥士兵捆绑大号軘车,便上前喝斥:“让你这个宦官来为国家军队殿后,那是齐国的耻辱,你还是先跑吧!齐国除了你之外,个个都是男人,唯有你不是男人,快点走开,省的我看见你就烦。”

夙沙卫没有理会两名猛士的唠叨,他不停的催促士兵杀马,将马尸堆在战车后方再次确立一道防线,以堵塞道路。殖绰、郭最看夙沙卫不理会他们的话,狂怒道:“你这个宦官,竟敢蔑视我们的命令,快,晋军已经快追上了,速速与我们交接防务。”夙沙卫满意的看了看身后,双手一摊:“君上命令我断后,却只给我留下兵车一乘,所以我没有什么好交接的,这辆兵车我还要乘坐着走。两位猛士,我走了。”

夙沙卫刚刚说完,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箭插着他的耳边飞过,范鞅那狰狞的脸已经映入他的眼帘。夙沙卫二话不说,扭头催促他的御戎驾车离开,他依然边走边杀马匹阻塞道路。

晋军来了,齐军战车防线背后,跟随两位猛士的随车散兵立刻轰的一声炸了营,他们乱糟糟的尾随夙沙卫向山道尽头逃窜,只留下殖绰、郭最两个人两辆兵车面面相觑。这俩人此刻才发现,太监是不能得罪的。原本这俩人是想步步后退,节节抵抗,但夙沙卫在道路险要之处杀死的战马,是位于战车后方的,它们没有阻塞晋军进攻路线,堵塞的是殖绰和郭最的战车退却之路。夙沙卫是故意的,因为那些死马堆砌的位置很是巧妙,它们不能挡住步兵退却之路,恰好使战车不能行驶。殖绰、郭最是战车勇士,两人身披重甲,下了战车连移动都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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