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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领主(319)

郭最、殖绰跑了不久,身后传来一阵阵马蹄声,两人回身一看,只见晋国上军将,第三执政,诸卿当中最年轻的赵武子满脸兴奋,他左潘党、右英触,后面跟着林虎、卫敏,气势汹汹冲这两人追来。

“都什么人嘛?”殖绰叫屈:“我们已经丢下了两个军让他们包围,还不依不饶追个不停。这场战争他们明明胜利了,为什么还对咱俩穷追不舍,这不符合规矩啊!”

郭最跳下了战车,撒开两条腿向前飞奔。殖绰先是一愣,马上恍然大悟,齐国的战车是四头牛两匹战马拖动的,用这样的战车跟骑兵比赛,那是乌龟遇到了兔子,它的速度甚至比不上郭最亡命奔逃的速度,所以郭最干脆用双腿了。

殖绰愤恨的跳下战车,一边徒步追逐郭最,一边不满的抱怨:“郭最啊!赵武子骑着四条腿的马,你觉的我们这样用两条腿奔跑,能跑得过四条腿吗?”郭最一边跑,一边闷声闷气的回答:“能否跑得过赵武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比你先起步,一定能跑得过你!”殖绰脚下一软,听到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他赶紧提起最后的勇气,一边亡命奔逃,一边大骂:“郭最,小人也,回去后我一定不放过你。”郭最已经顾不上回答,他几个闪跳,窜到了齐国那条超大规模的壕沟边,而后一个翻身跳下壕沟,在沟底跌跌撞撞继续奔跑……

都这个时候了,晋国人似乎还在追求“好整以暇”,赵武不慌不忙的控制着马速,还不停的指使着左右:“昆,弓箭拿好了吗?我一咳嗽你就射击,要射到他们腿上,仔细记住了;英触,剑是否出鞘了,我手里拿着长兵器,万一有人避过了我的长兵器,窜到我身边,你可要及时补位。”

赵武身后的卫敏气喘吁吁的回答:“主,请放心,即使昆漏过了人,还有我,我一定补射成功。哦,即使我漏过了,还有英触的拦截……安全上,主尽管放心,天下间能闪过我们四人拦截的猛士,还没有出生呐!”

林虎跟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说了一句大实话:“不错啊!天下间还有谁能够冲过武士昆与卫敏的双重拦截,再避过主上与英触的截杀……我看就是养由基来了,恐怕也轮不到我林虎出手了!”

背后的嚣张,让殖绰听得失魂落魄。幸好,他这时已经看到了齐国的壕沟。而后,他几乎是翻滚着滚下深深的壕沟,手脚并用的在沟底爬着,追逐着郭最……

身后的马蹄声停止,赵武只追逐到壕沟边,他躬身向沟里四肢着地爬动的两名齐国勇士行礼致意,彬彬有礼的说:“赵衰的后人、赵盾的孙子、赵氏宗主、晋国上军将、司徒赵武致意齐国将领,并请齐国将领转告齐国国君:寡君(指公子彪,晋平公)年幼,登位当年便想汇合诸侯,商讨共建一个良好的国际秩序,希望诸侯国与寡君共建和谐社会。没想到齐国人居然蔑视寡君,派一个不知名的小臣参加盟会,这个小臣还中途逃盟。寡人私下里想,这或许是齐国国君过于繁忙,手下的臣子不能领会齐国国君的意思,因此寡人带着列国诸侯来到齐国境内。齐国国君不用担心自己忙,无暇来参加盟会,寡君带着诸侯去你的宫殿,愿在齐国国都临淄,与齐君皆手会盟天下。”

齐国挖的壕沟有一里,这个距离超出了弓箭射程,赵军于是止步在壕沟北岸。此时,齐国两名勇士已经连滚带爬的爬上了对面的壕沟。而对面壕沟边上,齐国国君看着满脸泥土,浑身像个泥蛋一样的齐国绝世勇士,皱着眉头问:“我看到沟那边尘土飞扬,所以赶来看看……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人回来了?寡人的军队呢?两个整编军啊!两个整编军只回来了你们两个人?”

殖绰、郭最无言以对。殖绰、郭最败了,他们现在敢说自己败给草人组成的军队吗?不能啊!

正在此时,壕沟北岸发出一声呐喊,只见无数的晋国人用衣服包着土,冲到壕沟边,一人一袋土倾倒在壕沟里……破坏永远比建设容易,齐国人挖这条壕沟不知费了多少工夫,但晋国上军只用人人一袋子土,立刻填出五条大路……

壕沟对面,晋国五个整编师正在整理队形,因为齐国人沿壕沟据守,因此越过壕沟的战斗类似于攻城战,而赵武被誉为“春秋第一攻城大师”,他排兵布阵似乎非常有章法,抽调到前线的几乎都是弓弩兵。与此同时,赵氏随军工匠正在沟边,奋力组装弩车与投石机。

齐国国君这时也无暇理会自己的军队了,他喃喃的说:“来的是赵武子,我的壕沟没有能阻止赵武子,而沿壕沟修筑的土垒也远远不如许国、郑国的国都,据说赵武子一天之内攻破郑国的三重城郭,我们能挡住赵武子的脚步吗?”

对面,晋国人的后继大军源源不断的赶来,旌旗遮天蔽日。此时,齐鲁大平原上已经看不到树木,唯有旌旗组成的森林。要说这时代的晋国人,素质远远超过百余年后崛起的斯巴达人,他们对纪律的要求苛求到令人发指的程度。春秋时列国都在异口同声的赞叹晋国人的这种严整。数十万大军一起列阵,对面听不到人声的噪杂,只有整齐的军鼓以及穿插在军鼓之间的号角声。

齐国所挖的壕沟北岸,还有部分齐国的城镇,但这时齐国人已经放弃了他们。齐国析地领主、大夫子家(析文子)依旧保持着忠诚,在赵武准备渡壕的时刻,他恰好借劳军的名义赶到联军军营,窥探晋国军队的虚实。元帅荀偃不耐烦这种言词上的交锋,他把这人直接交给了范匄。范匄见到子家(析文子)时,脸上的笑容比赵武还憨厚。配合他这副笑容的,是赵武调兵遣将的军号以及军鼓,气势汹汹的鼓点及凄厉的号角成了这场交谈的背景乐。

士匄一脸憨厚,真诚的说:“子家啊!咱们见过几面,人都说晋国公卿里头,数我阿匄跟齐国关系密切。没错,我承认这点,我阿匄就是齐国的外交代理人。咱们都这么熟了,我怎么敢不把实底告诉你呢?来来来,让我悄悄告诉你:鲁国人被你们欺负狠了,这次他们红着眼睛要求报复,打算出兵一千乘,不仅要夺回历年来被你们侵占的城市,还要多占几个齐国的城市用来补偿自己的损失,补偿自己遭受的屈辱。

还有,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不要收容出奔的卫国君主,这位君主是卫国执政孙林父赶出去的,连卫国夫人定姜都认为,这位玩闹的国君纯属咎由自取,可你们齐国人既不在意孙林父的愤怒,也不听我的规劝,非要把卫献公收容在自己国内,所以卫国打算出兵一千乘,直接攻打卫献公所在的城市,让这位出奔的国君无处可逃。

鲁国、卫国的愤怒还不算什么,你们怂恿莒国人攻击鲁国,最后又假借我们的愤怒灭了莒国,侵占了莒国的领土,莒国百姓感觉到莫大的委屈,莒国的公子特地向我们寡君哭诉,他愿意陪同出兵,争取在我们晋国的帮助下复国。

这还不算什么,实话跟你说吧,列国都知道赵武子擅长突击,你们齐国人以前不知道,现在也应该知道了,刚一交手,赵武子吃掉了你们两个军。怕了吧?但其实,赵武子的凶恶你们还没见到呢,他的领地最东北端与卫国相接,这次他本来打算直接从东北端突入到你们的国境,攻击你们的祝柯城(今济南附近),是我阻止了赵武子。

我阻止赵武子不是因为我跟他有仇,是我跟齐国人特别亲切,我觉得齐国人虽然很不听话,虽然经常找我们的茬,虽然老在我们上房顶后抽走我们的梯子,虽然总喜欢在我们打水的时候割断我们的井绳、在我们下地种田的时候搬走我们藏在家的粮瓮……但总的说来,齐国还是一个“好人”,我还没有灭亡齐国的打算。

莒国、鲁国、卫国跟齐国仇深似海,他们是我们的盟友,我无法压制。这三国国君请求从他们境内攻入贵国,我们晋国国君已经批准了。如果再加上赵武子的北方攻击,你们的国君将四面受敌,必定会失去自己的国家。至于你,你是到目前为止唯一来犒劳晋国军队的人。我暂时压制了赵武子,但能压制他多久我可说不上,听说他领地内,参战的武士因为缴获过少已经愤怒不堪。如今齐国情况危急,别人我顾不上了,子家您何不为自己打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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