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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领主(317)

春秋时代,“丈夫”的意思是“绝顶牛人”。譬如他身高在一丈左右、再只眼睛大的像大号鸭蛋,胳膊粗的跟别人的腰似的,至于他的大腿,那得拿大象腿来比……

潘党的战船启动,一时间,整个河岸上千舟进发,漫长的黄河河面上,全是连绵的帆影。如果这时有个胆大之人,他可以从一条船上,踩着船板走到另一条船上,一直到走出二三十里,只见船板见不到水面。

河对岸的齐国人没有河防意识。见到如此声势浩大的渡河作战,齐国国君齐灵公躲在离河很远的侯平阴(在今山东行平阴县东北)一门心思挖沟。据《春秋》上记载,齐灵公这次挖的壕沟旷古绝今、举世无双,他居然把壕沟挖的宽达一里,如果这条壕沟里灌上水,估计能行驶万吨轮了。

就这样,齐灵公依旧感觉到心尖尖不时颤抖。他的嬖人、宦官夙沙卫知道他的心思,一个劲帮助国君向齐国的大臣解释:“敌人势大,我听说联军战车的数量达到了六千乘以上,哦,也许能够达到八千乘。这样的力量不是我们可以抗衡的,咱们不如高沟深垒,据险坚守吧!”

齐国还是有智慧的人的,大子光身边的贤人晏婴悠悠的说:“早干啥去了?早知道晋国人不能随意招惹,当初为什么要再三去触怒晋国?触怒晋人,我们有什么好处?我们有什么利益?现在我们失去了莒国、邾国,没准还要失去莱国。原本,晋国人依旧默认我们吞并莒国、莱国了,如果我们再埋头发展几年,然后才去动手吞并鲁国、卫国,也许不是如今这局面了。如今,我们不仅占不了鲁国的便宜,还要把过去吞下的东西都吐出来。君上如果当初衡量一下自己的力量,就不会有今天的灾祸了。”

晏婴觉得不可理解,齐国是最早推行管仲重商理念的,在商业的气氛培养下,齐国人应该最早明白等价交换的道理:你想获得什么,就必须付出价值相等的东西,或者努力。但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数百年后,他们的国君居然还如此自不量力,完全不衡量自己的实力,就想去占霸主国老大的便宜!

霸主的便宜那么好占吗?百年以来,晋国只有占别人便宜的时候,何曾轮到别人蹲到它头上拉屎拉尿?如今的晋国,累垮了南方霸主楚国,揍得西方霸主秦国直喘气,而齐国去年还是晋国的小跟班。齐国没有百年的称霸积累,只是娶了一个王室公主,就想挑战霸主的地位?而这位霸主如今还正如日中天……国君这种行为,甚至连个农民企业家都算不上,整个一个“纯农民”,压根不知道等价交换的道理。

可是事到临头,光说风凉话已经不够了,晏婴建议:“总得出去试探一下,晋国人现在气势汹汹,如果我们只是坐地坚守,恐怕不行。人心,不是越坚守越稳固,如果我们面对晋国的军队,连挑战都不敢,那士兵们还能期望坚守得出的胜利吗?自古以来,可曾有只依靠坚守而获得胜利的?”

夙沙卫缩了缩脖子,插嘴说:“我听说晋国的先驱军是天下第一勇将赵武子,他的军队排出纵横二十里的宽大正面,遇城拔城,遇邦破邦。赵武子,可是当今世上唯一从养由基手下活着出来的人,我们的人谁敢去“致师(单挑)”……”

国君身侧,齐国勇士殖绰、郭最缩了缩脖子,但马上,这两人挺直胸膛,说:“咱齐国人既然有挑战晋国的想法,不能老是躲起来不战斗。晏夫子说的话对啊!自古以来,没有靠躲避而取得的胜利,因此我们必须跟晋国人打上一场,以此试探晋国人的实力。同时,让晋国人知道我们抵抗的勇气。”

齐灵公也觉得光是靠挖沟去战胜晋国人,似乎有点太异想天开,他指点着勇士殖绰、郭最说:“寡人就依仗你们了,请代表寡人出战吧!”

这是齐国人第一仗,齐国国君不惜血本。对面的赵武拥有九个半师,齐灵公觉得齐国人怎么也要拿出两个整编军来,才能抗衡凶名卓著的赵武。勇士殖绰、郭最各自统领一个整编军,攀越了齐国人挖的宽达一里的壕沟,在齐鲁大平原上迎击晋国的军队。

齐鲁大平原上,晋军沿着齐鲁大道层层推进,主干道中央打着一面晋军军旗,上书“昆”。沿着这条路的两边,是一个个整整齐齐的攻击方阵。头彻武士手擎着一人高的银亮盾牌,腋下夹着长旗,整个队列带有晋军那种刻板的整齐,像一条线一样向前推进着。冬日的阳光照在盾牌表面上,银色的盾牌连接成的那队纵线士兵,仿佛一道涌动的浪潮。这道浪潮带着晋国军队那种特有的傲慢,以及不慌不忙,他们像俯视蝼蚁一样俯视着对面的齐国军队,面对齐国军队头彻的刀枪,他们视若无物。

晋军头彻盾牌兵后面,是另一彻弓兵,这一彻弓兵腋下夹着长弓,神态悠闲。而在每名弓兵身后,跟随着小碎步行进的两三名土兵,他们或者带着弓袋,或者带着备用的弓臂与弓弦,一边走一边傲慢的仰视着前方的齐军……

鼓声隆隆。晋军是用一个师组合成一个攻击方阵的,一个师里原本有五个旅,赵武为了达到范匄要求的虚张声势的目的,又把辅助兵编成一个额外的旅,这样,赵武排出的一个攻击大方阵里,就有六个旅存在,打六面军旗,军阵更加方方正正。每个旅拥有一面军鼓,一个师六面大鼓;一个攻击正面三个师,三十面巨鼓一起敲响,晋军刻板的随着鼓点迈动脚步,几万人随着鼓声同时把脚踏在地面上,大地在颤抖,坚实的齐鲁大地因为这几万只脚步产生了协振,对面的齐军看得失魂落魄。

晋国的主力师沿着道路推进,左右两边两个师直接踏入原野,齐国的田野被晋国的战车碾过。冬天,虽然地面都冻得结实,但数千辆沉重的战车碾过,让齐国的田野沟壑纵横。

齐国人已经列阵了,两名齐国勇士上前致词,正式向晋国人宣战。但晋军的推进并没有停止。第一梯队三个师,左右两翼向外侧稍稍伸展,重新填补上来了两个师,眨眼间,晋国人的攻击阵列变成了五个师形成的,长达二十里的漫长战线。

晋国军队在整队,第二攻击梯队开始往前调拨,三个骑兵师绕道右翼,冲着齐国人虎视眈眈,与此同时,潘党驾着战车出列,向齐国人致词:“寡君(晋国新君主晋平公)致意齐国君主:寡君刚刚登位,哀悼父亲的时日,本来无心妄动干戈,可我们忠实的盟友鲁国人再三诉说,说齐国违背了我们的盟誓,屡次以大欺小,鲁国人因此而苦恼不休。

寡人年纪幼小,不知道人心险恶。总想着齐国人与我们友好多年,或许会听从我们友善的建议,放过我晋国的忠实盟友。为此,我们举行了盟会,这场盟会一是为了缓解鲁国与齐国之间的矛盾,同时,也是为了表达寡君登位以来对齐国国君的敬意。可是齐国国君却不尊重我,不仅派了一个卑微的小臣,不符合规格的参加这场盟会,而且这位卑微的小臣还中途逃盟,不肯与寡人盟誓。

寡人逼不得已,只好带领参加盟会的诸侯亲自来到齐国,询问齐国国君的意图。如果齐国国君不愿与寡人友好下去,那么让我们来战斗吧!我们要让上天来裁决谁是当然的胜利者,让失败者服从胜利者。在这场战斗中,寡人愿意听从上天的决断,来决定晋齐之间,谁应该是强者。”

齐国的勇士殖绰、郭最是最先致词的,他们的致词也很精彩,在致词中,他们倾诉了齐国受到的百年压迫,他们宣泄了齐国人的愤怒与不甘心,甚至谈到了当初齐国对晋文公的庇护之恩……但这两位词藻华丽的宣战词,却成了黑夜中向人抛的媚眼。霸主国晋国不屑倾听他们的委屈,而记载史书的鲁国人立场也有问题,他们直接忽视了齐国人的抱怨。开玩笑,齐国人有委屈,那么鲁国的委屈呢?齐国人受欺负,那么鲁国又受谁的欺负?于是,鲁国人干脆忽略了这场战争的宣战词,直接记述:双方二话不说,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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