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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领主(25)

看出来了,齐策与东郭离虽然是后来者,但他们排斥“僚清”与“阍连”的意思却与之前的师修等家臣完全一致,在山中小院里、在路上,“连”与“清”都找不见接近赵武的机会,甚至靠不到赵武身边,让赵武对人与人之间森严的等级只感到无奈。

等进入赵城,“连”与“清”两人才凑到赵武身边,其中,“连”举着一块看不清形状的布帛邀功:“主上,我们已经试着用羊毛纺织出了东西,你瞧,这东西虽然长的像葛布,但其实比葛布还要粗……”

赵武伸手摸了一把,这块“布”确实粗糙,甚至有点扎手,他扬了扬手中的布,竭力思索---猛然间,他想起了一个词:精梳。中国字真是奇妙,这个词就说明了其中的工艺,赵武脸有喜色,他扬着布说:“快去制作一把梳子,梳齿要密,而后更密,最密。用最密的梳子梳理羊毛,梳出来的细绒纺出的布,命名为‘绒’;而后换粗梳子,再次梳理,纺出的布命名为‘呢’,最粗的梳子纺出的布称之为‘毯(古称‘氍毹’)’,最后剩下的羊毛也不用丢弃,用杵臼锤击成致密的羊毛席子,称之为‘毡’……”稍停,赵武思索的说:“或许,这期间还要加上洗涤与染色的工艺,回头卫国赠送的织工到了,让他们研究。”

赵城城祖府内响起韩厥的声音:“小武,你回到了家却不进屋,在院里说那么久干嘛?快进来,我有话与你说。”

赵武一惊,他诧异的望了望随从,家臣们纷纷摇头,表示自己对韩厥的突然来访毫不知情。

赵武疑惑的走进屋内,向韩厥行礼。韩厥一摆手,命令赵武的家臣退下,劈头就问:“那位齐策你还满意吗?”

赵武连声感谢,韩厥漫不经心的询问:“武啊,我韩氏当了多少年卿了?”

赵武伸出指头,装模作样的计算,他其实完全不清楚答案,只是借这个机会等韩厥后面的话。

韩厥继续说:“当初我为卿的时候,有多少家族显赫一时?现在,当初那些显赫一时的家族又在哪里,他们的后代成为什么人?但我为什么还在,还在当一名卿?”

这个问题赵武知道答案,他回答:“当初,追随晋文公的五家忠贞之士,狐家已经不见了;胥家也剩下了一位;我赵氏险些灭绝;先氏曾有出逃秦国的经历;荀氏也有几起几落的时期;魏家已经数代没混上一个卿---五家之中,安然无恙者,没有。”

“没错,当狐家、胥家倒下的时候,又有多少家族受到波及,五大家族消失了两家半,你赵家现在复起,也只能算半家。晋国卿大夫中,先氏也曾险不能归国,魏家到现在没有混上一个卿,荀氏看来势大,又能维持多久,下一场风云,谁家将倒下---而论为卿时间之长,谁有我韩氏持续的久?我韩氏又凭什么做到了这点?”

看着赵武迷惑的眼睛,韩厥凑近赵武,一字一顿的回答:“不贪捷径---这就是我韩氏的秘诀。你仔细品味一下我韩氏的经历,好好体会一下这两个词的含义,再对比你家曾祖(赵衰)与庄子(赵盾)的作为,慢慢就会体会到其中奥妙。”

直起身来,韩厥一字一顿的提醒:“我问你齐策如何,并把齐策推荐给你,也是有原因的:齐策此人周游列国,对于成功最为热切,他出的计策过于急功近利,与我韩氏的做法抵触,但或许,他这种人适合力图奋进的赵氏。不过,我特地从国都抽身过来,是想提醒你,有些事情过犹不及,你可以用齐策,却要反复提醒自己,不要过于急切。晋国国中有些事情,不争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而你年轻气盛,事事冲在前面,未必是赵家之福。”

稍停,韩厥淡淡的说:“我一路赶来,看见师偃赶着兵车在前进;刚才你进城的时候,我又看见你单骑走马---小武,现在可不是特立独行的时候,晋国卿大夫之间的争斗,又到了一个关键时刻,眼看一场血腥又将掀起,你要把持的住啊。”稍停,韩厥又郑重补充:“为国尽责、为友尽忠、坚守立场、不贪捷径---然后你不争,有人会替你争;无人替你争,天理会替你争。”韩厥说完,起身就走。

他走后,赵武坐立不安,他一会儿走到这坐下,一会儿找个地方躺下,总之,干啥都不舒服,许久过后,他突然走到门边,眺望整个院落,而后又极目远眺,看向远处的群山,嘴里不自觉的自言自语:“人不嚣张枉少年,在国都我是小人物,在这里,我是你大爷。这是我的城池,今天我做主。”

说完这句话,他扬声大喊:“来人,快来人。”

门外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赵武返回主位上,一边轻松的坐下,一边哼唱着当时的流行歌:“经始灵台,经之营之……”这是《诗经·大雅·灵台》,意思大概相当于如今的“改革开放春风吹,神州上下齐欢笑”---这句诗也是“经营”一词的最初出处。

第十五章 领主“专利”……初夜权?(上)

说实话,这一刻,赵武心中简直乐开了花---程婴走了,他身边再没有可以约束他的人,而他手中掌握了一块封地---一个城市。至于他的封地,他也打听了,那是“千里之地”,这个“千里”说的不是一千平方里,而是四周边长一千里。想当初,同事按揭买了个七十平方的房子,起劲的在单位炫耀,现如今,赵武家的院子四周边长一千里,这面积说出去,谁敢在他面前吱声?

听到赵武的召唤,齐策等人一溜小跑跑进来,众人手中都拿着竹简与羊皮卷,似乎刚才正在交接各自的工作。赵武招招手,吩咐众人坐下,齐策当仁不让坐在右手第一位,师偃则居于左手首位。

而后,赵武劈头问:“我有多少财产?”

师偃立刻不满意了,他大声回答:“主上,我听说君子有六德,是‘知(智)、仁、圣、义、忠、和(《周礼·地官》)’,身为一个领主,应该首先张口问自己的百姓,这才是知(智)、仁---你怎么先问自己有多少钱?”

赵武接嘴的很快:“我听说:‘凡事要量力而为,才是智慧(知)’---我正打算好好经营这片土地,所以,自然要先衡量自己的力量。”

师偃朗声回答:“我听说上等的国君,以庶民做为自己的力量;次等的国君,以土地作为自己的力量源泉,最次的君主才以钱财与财富衡量……”

赵武马上打断对方的话:“那么,我有多少属民?”

师偃似乎打算长篇大论,好好向赵武阐述一番春秋道理,没想到赵武态度貌似和善,认错也爽快的令人反应不过来,但就是坚决不改,师偃噎了一下,发现赵武正在盯着东郭离,他喘着粗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东郭离扬了扬手上的竹简与布帛,回答:“主上,我们正在交接,下臣还不太了解具体情况。”

赵武转身一指师偃:“你来说,一边说,一边交接。”

师偃还想说什么,师修扯了一下师偃的衣袖,低声提醒:“注意礼节啊(礼也)!”

师偃马上低下头,恭敬的回答:“主上这次去都城,多少带回来了一些收获,这些人有的已经到了,比如魏家赠送的甲士与农夫,还有韩家赠送的织工、缝工,但范匄家以及卫国执政孙林父许诺赠送的人都还没到齐,如果把他们都提前算上的话,我们现在总共有男女人口两万一千余人。”

赵武拍了一下大腿:“千里之地,只有两万一千人,可真是地广人稀呀---我有多少财产?”

师偃身子晃了一下,师修直在他身后扯他的衣袖,师偃猛喘几口气,平静下来,答非所问的回答:“主上共有良田……”

赵武扬起了眉毛:“人口少---我就忍了,怎么千里之地,可耕作的农田还不如我知道的一个村子(现代村镇),师偃,你眼睛是不是花了,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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