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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领主(221)

城墙上,郑国执政子驷在离楚王不远处轻轻摇头:“几十万人啊!几十万人居然被一个人吓住了。这几十万人就如此站着,冲对面一万赵人瞪眼,他们也就只敢瞪眼,竟不敢向前踏出一步。”城墙上的郑国大臣一起叹息,子孔、子蟜说:“我们刚刚与晋国结盟,嘴上的血(盟誓要饮血)还没有干,就违背誓言(让楚军入城),这,合适吗?”

第一百一十三章 好奸诈的秦人

子驷淡定的一笑,仿佛子孔、子蟜的忧虑只是杞人忧天,他不屑地回答:“我们的誓词说的是“唯强是从”。现在楚军来了,晋国没来援救,这就表明现在楚国“强”。盟誓的话怎么能违背呢?再说,在威逼之下进行的不平等条约(春秋称这种盟约为“要盟”)是没有信誉可言的,神明也不会聆听这样的不平等誓词,神明只会降临于有诚信的平等盟约。

信用,是誓言的精髓,是善的主宰。我们盟誓了,誓词是:唯强是从;神明只会在人守信的时候降临,神明认为被要挟之下的盟约不公正,所以,我们背弃晋国,是对誓词守信;放弃与晋国的盟约,是追求平等,抛弃晋国加之于我们的要挟。我们如此善良守信,神明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郑简公是个小孩,小孩子有小孩子的想法,他低声嘟囔:“我看,咱们不向晋国缴纳征税这事有点过分了。如今晋国一个赵武子,就逼得楚国大军不敢动。楚国人联合南方诸国十余万大军,但面对晋国一支偏军部分兵力,已经失去了拼死一搏的勇气,我们如此触怒晋国这样的国家,或许是一场灾难啊!”

子驷继续摇头:“没事,晋国人好糊弄,他们做事遵循规矩,我们不给他们缴纳征税,在现在的情况下,他们只有忍了。但楚国人就不一样了,楚国人做事不讲规则,我们不向楚国缴纳征税,行嘛?如果我们把征税交给了楚国人,再向晋国人缴纳一份征税,我们郑国有这个能力吗?”

郑简公仰天长叹:“做人难啊!做小国寡民,更难!”

城上,郑国人心中忐忑。城下,楚军继续坚守不动,跟赵武对峙。等到日落,赵武懒洋洋收兵回营,擦了一把冷汗的楚国人赶紧挨着郑国都城扎下营寨。这天晚上,整个楚军营寨内,所有楚国人都没有睡好觉,他们都在为第二天的战事发愁,不知该想个什么招应付赵武明天的纠缠。独有伯州犁睡得安稳。

第二天一早,两眼通红的跟兔子似地楚王召唤自己的高参,听到伯州犁依然在酣睡,楚王心情稍定:“寡人的贤人睡的安稳,说明他已经想到对策了。没关系,让他继续睡,反正咱楚兵出去也没啥事,不如在各自的帐篷里待命,等贤人睡醒了,寡人再作出安排。”

伯州犁并不是个睡懒觉的人,他在正常的时间起床,只是他这个正常时间,对于忍受十年煎熬的楚国人来说,太迟了。等他醒来,楚王急不可耐的召唤,催问:“伯州犁,你想到对策了?”

伯州犁回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楚军现在没有与武子相当的猛将,我想不出主意。”楚王不愿意了:“那你还睡得如此安稳?”

伯州犁微笑:“虽然我在晋国的时候,跟赵武没有接触,但我知道赵武这个人---昨夜,我仔细分析了赵武子的性格,所以我安心睡觉。”楚王急问:“这话怎么说?”

伯州犁睿智的回答:“赵武子是个极端谨慎的人。也许是幼年逃亡的经历让赵武子习惯了回避危险,想必那些从小教育他的赵氏家臣,也希望他这样谨慎。”

楚王打断伯州犁的话:“你是说:这样一个“谨慎”的人,当初在鄢陵之战的时候。“谨慎”的率领五百单骑,冲破了潘党的拦阻,“谨慎”的冲击到了寡人的车马面前?”

“他不会动手的。”伯州犁回答:“大王身边当时有养由基,赵武子打死也不会动手。”楚王很无奈:“现在寡人身边,既没有养由基也没有潘党。”

“我听说赵武子在初阵不久,曾遇到过一次郑国夜袭,大王猜猜看,那次遭遇夜袭之后,赵武子做了什么?”

楚王笑了:“这事儿,列国人人都知道。赵武子从那次夜袭之后,军队里配了战狗专门守夜,还给每个士兵发了铁锹,要求士兵宿营的时候必须挖壕沟,堆设营垒……我还听说,赵武子给军中配战狗,引起了许多国家的效仿,齐国鲁国也纷纷选育战狗配备军中。不过,赵氏的铁锹却无人仿效,一柄铁锹需要用多少金属,足够给武士再配一把剑,数柄戈了。”

伯州犁很严肃:“列国君主虽然都把这事当做笑料,但大王不得不承认:赵武子的谨慎是出奇的。从那以后,再没有人动过偷袭赵武子的念头。”

对于这点楚王也承认:“没错,从那以后,没人去偷袭赵武,赵武反而用偷袭战术连续攻破了许国、顿国。”楚王谈到这点,倒没有抱怨。顿国灭亡后,楚国没有让顿国再度复国,而是直接把顿国变成自己的一个县,称:南顿县。而顿国的国土也直接被楚国兼并。谁知道赵武灭了顿国的行为,不是也让楚王心中高兴。

“没错,赵武是个擅长学习的人,也许这是他的家臣对其教育最成功之处。他遭受了一次袭击,从此之后,只有他袭击别人的份,没有别人袭击他的机会。赵武子擅长防范,因为一次夜袭,他都给士兵配上铁锹了……大王你想想看,这样一位谨慎的人,即使他再孩子气,面对我楚国的整个南方大军,会怎么做?”

楚王明白了:“他会撤军的,即使他不撤,那些曾经教育过他的家臣,也会强令他撤。赵氏人丁单薄,再也损失不起人手了,尤其是损失不起那位“赵氏孤儿”。”

伯州犁指点晋军的营寨:“赵武子是个谨慎的人,同时,这位谨慎的人也非常果断。当日他敢用一千单骑追击我们,那是因为他有把握,他手中有一件秘密武器:弩,他知道我们拦不住他。而赵氏的处境,又逼迫他必须在出战中有所表现,所以他拼了,摆出阵型拦截我们。如今,只要我们不纠缠,赵武的任务就算完成。这样谨慎而果断的人,一旦他做了决定,动作会很快……”伯州犁笑的意味深长:“赵氏在国中一向以擅长奔跑而著名,所以,依我看晋军的营塞,现在肯定空了。昨夜,赵武一定跑路了,而且他跑出的距离足够远,以我们楚军的速度,绝对追不上。”

楚王嗖的站起来,两个眼睛睁得牛一样大,嘴唇闭得紧紧的,似乎在竭力忍耐。许久,他喘匀了气,轻启嘴唇:“算了,既然追不上,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明天派人去晋军营寨查探。寡人昨日彻夜失眠,此刻终于可以安睡了。”

楚军确实可以放心睡觉了。第二天,养足精神的楚国人,在午后趾高气昂的冲入晋军营寨。果然,晋军早已丢弃了营寨。不甘心的楚军大肆搜索过后,只“俘获”了几把遗弃的铁锹、锄头,以及一些烂稻子。

与此同时,赵兵甩开来大脚跑了两天之后,赵武命令全军减速:“悠着点,我们打了三年仗,对面的楚国人也战斗了三年,他们现在也想回家,既然我们撤了,楚国人不会停留过久,他们马上也会撤。”魏绛对这一点表示赞同:“没错,我们都想家了。孩子们,悠着点劲,回家的路很漫长。”

这次大战组织了三年,真正开战却只打了五天---恰好与《左传》上记录的那场真实的晋楚交战无限吻合。这就是真实的战争,以春秋时代的生产力,也只能支持五天的“世界大战”。

其实悼公还不想走,走在半路上他还在犹豫:“该给我们的征税还没有拿到手,郑国人又开城接纳了楚国人,这是背叛,让我们召集联军,再次攻击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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