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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领主(168)

厅内有人回答:“前不久,铸剑师熏终于制作出了夹钢剑,这种新剑锋利程度没说的,可惜就是产量少。”

齐策再问:“以我赵氏的能力,有力量让那三千甲士全部换装吗?”

师偃回答:“恐怕不能。主上猜测,无论郑国如何反复,他总会安静一两年吧!也就是说,我们有一两年的时间发展。”

齐策摇头:“国君马上会在盟会之后返回国内。那时候,主上无论如何要回到京城。京城事务庞杂,恐怕主上没机会在处理领地的事,我们只有一两个月的时间进行筹划和预备。筹划好之后,一切靠我们这些家臣来执行,主上今后的精力肯定在国都。”

赵武沉默的点点头。

师偃建议:“我们马上召集大家臣会议---主上前不久才宴请了各处功臣,他们都没有走远,召集他们回来,先让他们谈一谈需要解决的问题,然后我们制定出方法。”

师偃所说的大家臣会议是城邦文明特有的一种议政方式。奇怪的是,在远古时代,所有的民族无论相隔多远,都不约而同的采用了这种议政方式。希腊、罗马把有资格参加大家臣会议的人称之为议员,中国古代称之为“老”。而召集开会的地点,也无一例外的在一根图腾柱下,现代中国把这根图腾柱称之为“华表”。

齐策与师偃都是行动派,春秋人实在,决定了的事务立刻执行,无数单骑被派了出去,才刚离开赵城的那些里长(良人)被重新召集回来,讨论赵氏新的施政方针。所有被召集回来的里长都被告知,国内可能有一两年的安静时光,过了这段时间,恐怕大战又起。对于这个说法,大多数里长都表示可以理解。超级大国之间的争霸战,不是一两百年能决定胜负的。从晋文公开始,晋楚争霸已经打了一百多年,再打一百年也是可能的。

理解归理解,但大多数春秋人还是缺乏远见,他们恐怕无法相信晋楚争霸不久就会结束,随着对外争霸战的结束,晋国的公卿将把屠刀转向国内。所以,大多数里长提的都是眼前那点鸡毛蒜皮的事,对赵武宏伟的修路计划不以为然,还纷纷抱怨民力疲惫,既然对外战争即将平息,就该让庶民们喘一口气。

最终,在外玩耍的赵武,看到那些长老们显然很享受自己提供的饮食,似乎巴不得这场讨论永远没有终止。讨论如此之久,一点屁主意没想出来。他怒了,终止游玩,赤膊上阵:“各位家老有没有想到周天王的事例。想当年周天王分封功臣,他给自己留下了最肥沃的土地,将各位功臣分封到国境四周,替他守卫边境。但为什么周天王现在最穷,原先被他分封到偏僻四野的诸侯,现在一个个比周天王还富裕?”

这是中国式封建的典型特征。在世界各国的文明当中,“侯”都有相同的意思,那就是边疆总督。周天王分封诸侯,他封的是一群边疆守卫者,在当时的生产力下,周天王本以为留给自己的土地可以让子孙后代发展一百年,没想到的是,周王朝存在了不止一百年,成周的四周都被分封小国包围了。周边的小国可以无限向外扩张。成周的四边,全是他分封的领主。结果,当原先的荒野被各小国开发出来后,封臣的领土远远超过了成周,昔日的王,便不得不忍受封臣的侮辱。

但这种分封制不是毫无益处的,周王朝存在的时间是中国王朝之冠。明王朝把偏远而难以管理的云南分封给沐家。结果,有赖于封建制形成的超稳定社会,明王朝灭亡了,他的封臣沐家依然存在。

赵武说这话的意思,不是讥笑周天王的眼光格局。在当时的生产力情况下,周天王留给自己的土地足够空旷了,但他没有想到的是,给自己留下发展的余地,以及控制住下面封臣的扩张,或者说,他没有掌握封臣扩张的主导权。

“我们家族扩张的足够快了,远处的偏远地区不便管理,很多人建议按照以往的规矩将那些偏远地区分封给功臣,我却迟迟没有行动。今日借这个机会,我可以告诉大家,分封会有的,但我希望诸位家老制定一个策略,一个能上能下的规则,规定什么时候功臣应该受到怎样的奖赏,什么时候他应该受到惩罚,包括被剥夺封地与爵位。还有,我不反对家臣对外征战,以扩大自己的领地。但他既然是我的家臣,主权在我,对外宣战的权利属于我。我不能允许家臣们背靠家族的支持,取得对外扩张的胜利,回头却把家族遗忘。有事喊家族帮忙,无事把家族扔到墙角,没准还要吐上几口唾沫,这样的人我需要一个规则对他们做出约束,作出惩罚。”

目前,春秋的封建制,类似于中国股市一样,是一种瘸腿的半拉子制度。在中国股市,你想玩股票,就必须先去做“多头”只有买了股票在手,才允许你玩,无论这股票多么垃圾。中国是封建也是这样,能上不能下。制度当中,对上位者的惩罚,总是羞答答的,遮遮掩掩的,不肯明示。结果,到了该执行的时候,因为制度不明,整个阶层都觉得受到了不公正的冒犯,所以历代削藩,都会引起内战。

赵武要求的就是,建立一条完善的制度,在许多人刚拿到爵位的时候,就告知他的权利与义务,告诉他什么时候可能丢失爵位,这才是完整的封建制。现在是最适合变革的时候:国内卿大夫都在出战,本来该处理国务的赵武待在家中无人注意。过了这段时间,赵武想给家族内部建立一个优秀的竞争机制,恐怕都难以实现……

第九十章 红包照拿,要粮没有

目前,赵氏已经逐渐摆脱奴隶制,连耕作都采用了租庸制。这种租庸制,如果用现代语言解释,就是承包。自由民承包田地,按规定缴纳部分收益作为承包金,剩下的部分则权归自己享用。

租庸制是在赵氏劳动力缺乏的情况下推出的。当时赵氏是边缘化的小贵族,但封建承包制一经推出就像二十世纪八十年代重新出现在中国一样,显示出强大的威力,将奴隶式公社耕作摧毁的一干二尽。在座的都是享受变革好处的人。赵武要求的是:大家坐下来商讨出一个新规则,以维护自己获得的好处。

就这样,当晋国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对外战争吸引的时候,赵氏悄悄地完善着自己的竞争机制。这场讨论终究会旷日持久,讨论还在持续,鸡泽盟会已经结束。

因为盟会上齐国的态度很暧昧,为了替自己的忠心小弟鲁国撑腰,晋悼公在鸡泽盟会结束后,没有放其他的诸侯小国回家,他带领联军浩浩荡荡北上,要求齐国再度与他盟誓。齐国屈服了,晋国与齐国单独盟誓的地点很有意思,叫做“耏”,这个地方在耏水边,齐国都城临淄附近。史载:六月已末齐世子光与晋、宋、卫、鲁、郑、莒、邾的国君以及周天王的代表单顷公同盟于鸡泽。

“有意思,这个地点太有意思了,我不在国君身边,还有人能想出这么阴损的主意,佩服啊!简直有和他烧黄纸的冲动。”赵武捧着国都传来的消息,乱发着感慨。

这年头还没有烧黄纸的风俗,如果没有赵武,这年头连纸都没有出现。

“端庄点,主上,你在军阵中向来以勇猛过人著称。在国政上,是个对罪犯严厉,对奴隶宽厚,对国人(自由民)仁义的官员。国君对你的印象是敦厚而宽仁,主上怎么能说这样不严肃的话呢?”师修轻声提醒。

赵武忍不住乱说,是因为这个主意确实阴损到了极点:晋悼公带领联军直逼到齐国国都之下,他说他是为了结盟而来,齐国要不要出手抵抗?想必这个问题已经让齐国国君愁白了头发。不抵抗吧,联军长驱直入,目标直指国都,摆明了话不投机就动手。如果进行抵抗,那可是除了楚国、齐国之外全世界国家的联军了,一旦动手了,刚刚压服了楚国的霸主哪里会客气,他们不攻下国都绝不会停手……那段日子,对齐君来说,想必就两字: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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