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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领主(16)

见完了这些人,师修轻声提醒:“下面我们该去见‘三郤’了。昔日,你(赵武)爷爷赵盾提拔了三郤的祖父郤缺(音‘稀缺’),但到了三郤这一代,因郤家想争取更多的卿位,也想着讨好国君,便在赵氏蒙难时成为攻打赵城的主力军,我们将他们放在最后拜见。是因为放在最后见面,前面诸卿已表明态度,三郤也不敢过分为难。”

师修的猜测很精确,不过,“三郤”虽然没有为难赵武,但态度并不友善。

中军佐、晋国第二正卿郤锜(xiqi、音‘稀奇’,锜是古代的一种三足烹饪器皿,也是一种凿子的称呼)评价说:“真是个美少年啊,但要说壮武,和我这个老同志比,就差多了。”

下军佐、晋国第六正卿郤犨(犨chou、音愁,指牛的喘息声)一见赵武,不屑地淡然说:“年轻人来我这里求职的很多,我该怎么安排你呢?”

新军将、晋国第七正卿郤至不咸不淡地说:“嗯,好吧,你觉得谁比你强,就对谁好一点。”

在这里,郤锜所说的“和老同志比”,郤至所说的“谁比你强”,都是指他们自己,他们的话语中都饱含威胁。郤锜话中的意思是:虽然你很强,但毕竟不如我。郤至话的意思是:我比你强,所以你要对我恭敬点。

整个接见过程中,程婴一语不发,韩起在旁边不停的插科打诨,缓解着紧张气氛,但没用,三郤态度傲慢,似乎全不把韩氏的存在放在眼里。整个过程中,赵武的举止倒是一板一眼,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接见完毕,程婴出了三郤的官衙,坐在车辕上发了半天愣,韩起倒是理解,他劝说:“终究还是要见那个人的……现在去吧。”

程婴点点头,举起了马鞭,韩起跳下车,悠悠闲闲的说:“我先回父亲那里,等你们见完她,我请小武去妓馆逍遥---对了,我还约了士匄(匄gai,通‘丐’,他是士燮(范燮xie)之子,故此也称范匄)、魏相(魏家当代家主魏锜之子。因封地为吕,又被尊称为吕相),我们来个畅饮通宵。”

韩起约的这两个人,等于晋国的“太子党”一族,这些人都是当代晋国正卿的接班人,而韩起之所以把这些人一呼及至,是因为他父亲韩厥除了担任王宫警备司令外,还担任“公族大夫”,即专门负责管束“太子党”、为“太子党”开方便之门、并为他们事后擦屁股的“中央办公厅主任”。

与这些人交往,对赵氏的兴起大有帮助,因此程婴不能拒绝,赶紧举手谢过韩起的安排。

赵武的马车继续走向宫城,车马拐过街角,赵武才敢小心的询问:“见谁?该是去见国君了吗?”

第九章 令人发抖的大“秘密”(上)

程婴阴着脸,低声回答:“去见你母亲。”

赵武的母亲名叫赵庄姬,两位老师给赵武介绍家族史的时候,对赵武的母亲绝口不提,赵武这是第一次听到“自己”的母亲还活在世上,《赵氏孤儿》的故事里,赵武的母亲是个勇敢的母亲,她奋不顾身掩护了赵武,并把他托付给程婴,但现在,为什么程婴、韩起谈起这位母亲,脸色都如此怪异?

赵武的母亲名叫赵庄姬,但这个名字一点都没有该女人的所有成分,这称呼的全部含义是:赵庄子的女人。

王宫后院,赵庄姬正在与宫娥们玩耍,程婴领着赵武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赵武在程婴的指点下,向这名贵妇行礼。由于程婴事先没交代,赵武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好按照程婴的指点,一点不敢错漏的行礼如仪。

见到赵武进来,赵庄姬停止了玩耍,她细细端详了一下赵武,轻声自语:“跟婴长的一模一样,要是婴见到你长成……”

门边响起一声咳嗽,韩厥披甲闯了进来。他主管宫廷守卫,所以在宫中畅通无阻。只见他大步闯进院中,如临大敌的用一声咳嗽打断了赵庄姬的话,而后持剑在手,站在赵武身边,恨恨的盯着赵庄姬。

赵庄姬马上也咳嗽了一下,伸出手来遮住嘴边,仿佛像把刚才的话吞回去。韩厥的举止很无理,但赵庄姬却没有斥责,她停了一下,又没话找话说:“儿子长大了,为娘也在宫里住厌了,今后你正式掌管封地,便替为娘修一座小院,我也好享受一下儿子的福分。”

韩厥一声咳嗽,阻止的意味十分明显,赵武用目光看向程婴寻求答案,程婴毫不犹豫躬身答应:“主母吩咐了---我们这就兴建小院,国君那里……”

赵庄姬马上接话:“国君今日接见卫国国君(卫定公),恐怕没工夫见你---国君那里我去打招呼,你且放心。”

程婴叩首:“臣下告辞!”

赵庄姬伸手指指赵武,似乎要求赵武留下,母子说点私房话。但她还没开口,韩厥已挽起赵武,笑着,但严厉地说:“我儿子约了几位公孙(在晋国专指公卿大夫的孩子),正等着小武宴游,休叫他们等急了。”

赵庄姬无奈,点头许可。大约她不许可,韩厥也要按自己的心愿办,不等赵庄姬答应,韩厥已拽起赵武就向宫外走。

出了王宫,韩厥跺脚说:“我儿子不懂事,你程婴也不懂事么,你们怎可让小武去见那女人?怎就许可她住在小武身边?”

此刻,赵武脑海中一直轰响着赵庄姬刚才说的话---“跟婴长的一模一样”。这都是怎么回事?他用询问的目光望向程婴---难道这“婴”说的是这厮。不可能,我那里跟这位一脸阴沉的家伙长的像了?

程婴板着脸回答:“赵城曾被攻击,至今城墙残破,国君没有许可,我们不敢修缮城墙,现在庄姬要去赵城居住,恰好给我们借口,可以借她建造一座小园的机会,顺便整修一下城墙。”

春秋时代的封建,指的是封建领主有权力在自己的封地内建设城堡,这就是“封建”的含义,但赵城是国君下令攻打的,城墙的毁坏出自于国君的命令,所以,即使赵氏得回了封地,却不敢擅自修缮破损的城墙,这是程婴的一块心病,尤其是赵武发明了制砖技术后,他修缮城墙的欲望更加强烈。现在赵庄姬要求去赵城居住,真是瞌睡遇到枕头,正合程婴的心愿,借助给国王妹妹赵庄姬修建园子的名义,赵城可以将自己的城墙重新整修一遍,并建设成一座不可攻陷的城堡。

韩厥听到这,脸色稍微缓和,他思考了一下,转身叮咛赵武:“程婴的考虑也对,但你要记住,今后跟那个女人住在一起,她送的饭不要吃,她递来的水不要喝,对她身边的人不要乱说话---要小心戒备,这一点,你要切切不忘。”

赵武脱口而出:“不至于吧,她总是我母亲。”

程婴板着的脸没有丝毫表情,韩厥望了程婴一眼,问:“你没有告诉他?”程婴默默点头。韩厥思考了一下,马上又说:“孩子大了,终究要知道,与其从别人口里知道,不如由我们来告诉他,你说还是我说?”程婴的回答:“下臣怎敢指责主母的错失!”

韩厥深深喘了口气,转身对赵武说:“昔年,你母亲与叔叔赵婴私通,赵氏族长赵括、赵同等发现了此等丑事,便驱逐赵婴到了秦国,此后你母亲向国君密告赵括、赵同谋反,这才有了赵氏的灭族灾祸。”

赵武脑海轰的一声响,他的脸色很难看。这时,他才明白了赵庄姬的那句话,心中有一个声音大叫着:“赵武不是赵朔的亲生儿子,是赵庄姬与赵婴私通生下的私生子---”

韩厥看到赵武的脸色,他误会了赵武的想法,轻轻劝解:“算了,知道长辈的丑闻,虽然你心里不好受,但她总是长辈,你不可做出冒犯之举!”

赵武突然脱口而出:“父亲赵朔是怎么死的?”

程婴脸色一紧,韩厥赶紧轻描淡写的说:“你父亲当年也是个英俊少年啊,可惜他英年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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