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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领主(150)

士匄是晋国除了魏相(吕相)之外,第二位文采斐然的能言善辩之士,他这番彬彬有礼的话隐含着浓重的威胁味道,大有齐国不屈服,晋国就立即动手的意味---这行为,在现代来说就是:找茬、为战争寻找理由。

齐灵公听出了士匄的威胁意味。他自己不愿去当晋国人的听差,但现在是紧要关头,在非常时期,齐灵公总是很乖巧听话的。于是,齐国大子(长子、世子)光受命代表齐国,立刻动身前住鸡译参加盟会。

当晋国国君紧张筹备盟会时,新军正在归心似箭的向国内赶路。这天,大军穿过棘门,新军士兵像往常一样解散,作为正卿之一赵武不能直接回家,他必须先去元帅府交卸军务。

此时,晋国国内,卿大夫们几乎都随国君出战了,留守的唯有元帅韩厥与士师(大法官)士弱。

这次见面,七十多岁的韩厥腰明显佝偻了许多,他从如山高的竹简里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赵武,欣然的说:“你在虎牢城的行为我都听说了,做得很好。虎牢地处中原腹心,实在是物资交汇的好地方。如今各宗族都穷困不堪,你在虎牢城帮助晋国卿大夫们出售剩余物资,使他们得以喘口气,功在于国,我很满意。”

韩厥的身边,韩起一脸苦相的从竹简堆中探出头来,苦笑着冲赵武说:“武子,你回来了就好,快从你赵城学宫调一百个学生来,这些案牍工作实在耗费人的精力,我受不了了!”

司法官士弱也满脸苦相:“武子,你们走后,所有的担子都压在我们头上,每日里传送的竹简文书有数十车,我等三人哪里看得过来?武子,快把你的学生调过来一些,再这样下去,我也要发疯了!”

赵武拱手向韩厥祝贺:“元帅,我在路上接到消息,说郑国投降了,此外吴国也将参与盟会,我们终于又称霸了,国君目前正在鸡泽筹备盟会事宜,所以……”士弱接上赵武的话:“所以,我们这几个人要忙到国君把盟会开完了。”

韩厥神色平静的放下竹简,轻轻的说了一句:“我晋国终于又称霸了!”

国家称霸,这就是执政的功劳。晋国自景公开始,在楚庄王的攻击下暂时失去了霸主地位,其后经过两代人的努力,到了悼公这一代,在韩厥担任元帅期间,晋国再度称霸,这也意味着韩厥的个人事业达到了顶峰。才刚担任元帅三年,就取得了前两辈人几经努力梦寐以求的成果,韩厥要说不激动,那是客套。

稍停,韩厥又评价:“副帅荀罃主持盟会,这很好。我已经老了,荀罃还年轻(五十多岁)。由他主持盟会,才能更好的将晋国霸业持续下去。阿起,来,替我书写一份贺词,送给国君。”

赵武在旁边搬了个座,轻轻的坐了下来,继续说:“我路过魏地的时候,见过令狐颉,当时令狐颉已经陷入了弥留,可惜我军令在身,不能替令狐大人送终。”

韩厥抬起眼来,深深的叹息一声:“又一个老友去了!我琢磨着,这几天也该收到令狐颉(魏颉)的告哀消息了。”说罢,韩厥轻轻的抬手,示意韩起放下笔:“且等几天吧!等令狐颉的消息确认了,我再给国君写信。”

韩厥的话说完了,士弱赶紧插嘴:“武子,如今各地的巡警制度已经安排完善。还有,各里所的华表已经竖立完,我这里脱不开身,你回来了,替我巡视一下四处,看看各地是否将刑律篆刻在墙壁上。还有,顺便监督一下各地的司法官,看看他们是否公正?”

古代的“华表”筒称为“表”,意思是“表明正义”。竖立华表的地方就是老百姓告状的地方。在春秋时代,各地司法载判所都在门口竖立两根华表柱,表示此地接受诉状,会替百姓表明正义。春秋人一般都认为:阳光下的正义才是正义。正义从不怕曝露在阳光下,那种需要隐藏起来、需要封杀真相的正义---别逗了,华表竖立的地方不把这叫“正义”。

赵武懒懒的伸了个腰,回答:“我从赵城给你调两百学生来,但你们要给我放两个月的假!现在是三月,我领地里刚刚春耕完毕。去年,领地内的秋收我没参加;今年,领地内的春耕我又不在家。现在,我无论如何要去看看百姓耕作的情况。说实话,我心里老怕自己缺粮。”

韩起伸头替父案回答:“你要两个月假期---没问题!只要你尽快调两百名学生来就行,这里有大量的案犊需要处理。”

韩厥和善的回答:“武子从去年出战,一直打到现在,也该回家看看了。士弱,将调兵虎符给他,等武子休息完毕,可以直接从赵城动身巡视各地。”

赵武也不谦逊,他拱手辞别了忙碌的韩厥等人,转身走出元帅府。此时,晋国的国都显得有点空旷,国中的青壮武士都出战了,留下的都是一些未成年人或者老人妇女,这让国都的大街上显得人影稀疏。

一队巡警敲着腰鼓沿街走来,见到赵武这位顶头上司,他们躬身行礼,脚下却不停,继续沿街巡视。巡警敲鼓巡逻,这是出于赵盾的理念,赵盾认为刑罚必须摆在明处,不能隐蔽执法或者钓鱼式执法。所以,巡警队用鼓声警告意图作歹的人,这是提前阻止犯罪。鼓声转过巷口,在两个街巷的交汇处,另一支巡逻队走了过来,双方相遇的时候彼此行了个礼,然后各自转身,返回自己负责的治安区继续巡逻,继犊周而复始的巡逻。

赵武盯着这支巡逻队片刻,又将目光转到了街市上,轻轻的摇了摇头。

在晋国正卒都出战的情况下,国内的治安状况没有因此而恶化,这就是巡警队的功劳。目前,国内的男丁都出战了,店铺里只剩下女人儿童老人在工作。其实,不仅店铺,工厂的状况也是这样,连许多农田里下地耕作的都变成了女子。

出了国都的大门,一路走赵武一路摇头,他看到这种状况频频叹息,但却对其无可奈何。这就是春秋,无日不战,无年不战的春秋。

比较起来,我还是喜欢做我的“小领主”,赵武转脸向齐策感叹:“在赵城,我是老大;在国都,我是晋国八卿里的老末。在国都哪有在赵城逍遥?”

齐策咧嘴一笑,淡淡的提醒:“主上为了如今这个卿位,可是费尽了努力。再说,晋国各大家族中,如果哪个家族连个卿位、大夫位都没混上,那么,他们的家族还有什么地位?”

赵武又叹了口气:“人生总是那么无奈,各种各样的事情不停的推着你走。”

齐策轻声提醒:“主上,其实我赵地算是好的了。击年我们悄悄吞了一万名三郤旧日私兵。这次出战,我赵氏有充足的余力继续征召士兵,而其他家族却已经开始用匠丽氏的工匠凑数了。”

赵武摇头:“虽然我们可以出得起更多的士兵,可是粮食呢?如今人人都出战了,谁来耕地?我们出得起那么多的粮食吗?”

东郭离在一旁插嘴:“主上这几年连续出战,对领地确实疏于照顾了。去年我们仓库里所有的货物都已经销空,生意好得不得了,但家族要想再友展,还必须挖掘更多的潜力。”

赵武停住马,此时,他们已经到了晋国旧国都冀城。当初晋国把国都搬迁到绛城后,冀城渐渐的发展成晋国最大的奴隶市场,成了奴隶主们用于囚禁奴隶的一座大监牢。等国都搬迁到了新田,绛又沦为奴隶市场。

赵武指了指冀城,吩咐东郭离:”我从虎牢带回来很多楚国货币,你去冀城购买尽可能多的奴隶,我这就与齐策拐道甲氏,顺便巡视一下甲氏的耕作情况。”

甲氏的耕作情况还不错,新开垦的沼泽地经过整修,成了充满腐殖质的水田,释放的楚囚在这里种上了稻米,使得赵氏成了晋国国内唯一能吃上大米的家族。赵武巡视一遍甲氏后,满意的厚赏了负责甲氏开垦的农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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