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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领主(144)

赵武行军途中听到这消息,立刻发出严正声明:“不是我干的,咱也就是追了郑国国君几十里,怎可能吓死郑君呢?郑君那是运动量过大,没注意恢复运动,跟我没关系。”

荀罃脸色凝重:“据说,郑成公临死前依然坚持附楚,他叮咛执政子罕说:‘楚君为了我们郑国,眼睛都被箭射伤了(指前些年的鄢陵之战),人家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寡人啊!如果我们郑国背叛了他,就是背弃了别人的功德和以前的盟约,那样的话,还有谁会亲近我们?我死后,拜托大家,千万不要让我的子孙背负背叛的罪名!’”

稍停,荀罃下令:“传令,全军就地驻扎。现在可不是责问的时候,现在需要礼敬。”

秋7月庚辰,郑成公卒,僖公即位,子罕当国,子驷为执政,子国为司马。

得到这一消息,晋军停留在宋境,等待郑国消息,有点进退两难。晋军的犹豫是出于春秋时的礼节,春秋时代讲究不趁人国丧发动侵略---因为“纳征”的事情,要等到新一届领导班子确定,才能跟对方谈。当时,各国都大致遵守着这项不成文的规定,故此荀罃正打算派出使节通知郑国,同意在郑国国丧期间两国休战。

此时,郑国国内,多数大臣也主张归附晋国。但执政子驷决定恪守成公遗嘱,没等荀罃派出使节致丧,郑国军队已经出战了。

郑军迎战了,那么晋国便没有了顾忌。七月末,晋军又开始向前推进,在宋国与郑国的边境上,晋军汇合了由宋国华元、卫国孙林父、鲁国仲孙蔑(孟献子)带领的各国联军,连同曹人、邾人的军队一起跨过宋国边境进入郑国。八月,双方前锋在戚开始接触。

“由新军打头阵吧!赵兵与郑兵是老对手了,小武初次上阵就追得郑国国君满地跑,二次上阵又追杀郑君上百里,这次小武你再追着郑君跑一段路。只是,新军佐,这次你可得悠着点,现任郑君屁股底下的椅子还没坐热,你不要再把人吓死了。”开战了,荀罃意态悠闲的调侃。

赵武态度也很悠闲:“我怕新军一出去,对面的郑军就开始逃跑,那就不好玩了。”

对面,郑国的军队派人来宣战(辞问)了。

这次出战,因令狐颉没有随军参战,赵武作为唯一主将,不能出阵答谢敌方的致辞,所以这种活儿,由上军尉祈奚担任。双方在两军阵前彼此礼貌交谈以后,祈奚回车。

齐策盯着郑国的军队,笑着说:“恐怕主上真说着了,子驷宣战(辞问)的时候面色惊慌,他的御戎手足无措,走路都不看道。也许我们一出战,郑国人就跑了。”

中军传来命令:“智伯有话:郑国正在国丧,我们不能逼迫过甚。所以,郑军如果退却,新军佐不得过度追杀。”赵武懒洋洋的回答:“知道了!”

随即,赵武挥手下令,师偃催动着军鼓,赵兵开始出营列阵了。

果然,驾驶轻车的赵兵才一出现列阵,对面的郑军已经站不稳了,队列边缘已经有部分郑兵三三两两的逃亡,子驷弹压不住。上一场战争中,赵氏兵将的凶恶给郑国军队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如今一看,出战的仍是车轴上带着长长三棱刺的轻型战车。经历过上一次战争的老兵已经开始打哆嗦了,他们恐惧的向身边的新兵叙说着往事。随后,恐慌如同波浪一般开始扩散。

赵兵阵型内,赵氏军官开始汇集于军旗下,齐策布置任务:“出击的号令下达后,我允许每个彻行向前突击百余步,但奔驰到现在郑军所处的位置,如果郑军已经开始逃亡,各彻行不得追击,必须就地止步。但要同时大声喊出冲锋的呐喊,以便让郑军更加慌乱。”

赵氏私兵自然明白齐策如此布置的含义,他们点着头而后转脸看着财迷心窍的家主。

武士昆调侃说:“可惜郑国这次国丧,让我们不好意思下手大抢特抢,如此一来,我们这趟出征岂不要空手而回?”

赵武苦着脸说:“没错!我亏大了。这哪是战争,分明是旅游。徒劳地耗费了粮食不说,各位来此转悠一趟,今年又不用向我交税了,苦啊!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

赵军军官们都笑了,齐策看到他们散漫的态度,严厉的提醒:“虽然禁止我们追杀,但冲锋的时候,各位依然要竭尽所能。我们只有这一次冲锋的机会,如果众军懈怠了,恐怕就吓不走郑军了,那样,我们不免要进行一场苦战。”

可惜,齐策的担心是多余的。赵兵排好攻击阵式后,郑军已经陷入了指挥混乱。等晋军刚刚敲起进攻的鼓声,对面的郑军已经轰然崩溃。这次,郑军总算有点进步了,他们不再四散逃跑,而是整齐的向后转,目标自己的国都,开始使出吃奶的力气奔跑。开玩笑,上次自己的国君出战,被赵军追杀的很惨,谁知道这次赵兵要追杀多久。

由于赵武的严令,赵兵奔跑起来确实一点都没有隐藏,他们奋力的冲向郑军营寨,才逃回自己营寨的郑兵还没有喘一口气,附从赵氏作战的戎人、狄人骑兵,已经尾随赵兵杀入。这场灾难永无止尽,郑人正忙着应付戎人、狄人骑兵的追砍,赵氏的战车队也到了,轻便战车巨大的威力象狂风刮过荒原,战车所到之处,郑军的营帐崩塌,车辕断折。

郑军逃跑的经验非常丰富,看到军队开始混乱,子驷片刻都没有犹豫,立刻簇拥着五岁新君当先撤离。郑国中军大旗离开本国营寨后,剩下的中军官员再也约束不住队伍,机灵的郑兵转而向赵军投降。脑子稍迟钝的家伙,也知道逃离营塞,向荒野逃去。这些逃往荒野的郑国士兵奇怪的发现,这次赵兵没有再舍命追杀,他们悠悠闲闲的驻扎进郑国的营塞里,开始不慌不忙打扫郑国人的随身物品。

等懒散的赵武迈着鸭子步赶到郑国营帐的时候,从人献上一堆金灿灿的金属块,林虎谄媚的笑着说:“主上,我们占领了郑君的营帐,从营帐里缴获了这些东西。您给看看,这是什么玩意?”

赵武瞥了一眼林虎手上的金属块,立刻失声叫出:“金子!”那黄灿灿的光芒确实像金子,齐策从林虎手中接过金属块,好奇的研究了一下,答:“不像金子,似乎比金子还沉重。”

古人说的“金子”其实是黄铜。而赵武说的“金子”指的是“黄金”

齐策说完,把那些金块递给赵武,赵武掂了掂,回答:“确实是金子。”齐策摇头:“颜色像金子,分量不像,这是另一种金属。”

这些金块个个类似现代的巧克力块大小,它们是方的,其上铸造有“郢爰”两个字,而“郢”是楚国的国都。

赵武掂着这些黄金,眺望一下南方,盘算着南方出产黄金的地方,他首先想到的是金沙滩,接着又想到几条著名的出产黄金的江河。思考了一会儿,赵武拿起金块,用牙齿咬一咬,低声嘟囔:“很软,没错,是黄金,纯度很高,没有四个九,也有三个九了,至少也有两个九。这应该是用天然的金沙熔炼出来的,所以纯度很高。奇怪,春秋时代我们已经有金币了,我怎么不记得有类似的记载。”

赵武说的是:如果春秋时代中国就有了金币,那么中国有金币的历史,应该与希腊差不多,虽然比波斯银币出现的时间稍晚,但已经令人震惊了。这应该是重大的历史发现,怎么他不记得教科书上提起过?

林虎捧过来一堆这样的金块,赵武挨个检查,发现有的“郢爰”上有切割痕迹,他恍然了:金属块上有切割痕迹,这就不能算“币”了,它应该是一种类似银元宝的“贵金属等价物”不能算“货币”。

以赵武的眼光,他看不出这些金块上的“郢爰”两个字是冲压而成还是铸造的。如果是冲压而成的,那么中国冲压货币的出现,确实与“与世界接近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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