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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领主(141)

留给赵氏的时间的确不多了。这一年垦荒筑城之风刮遍春秋列国,除了晋国再忙外,齐国也乘霸主无力东顾,出兵攻打东面的莱国,齐国大臣晏弱初步动作是在莱国边境修筑东阳城。(今山东临朐县),进一步威胁莱国。与此同时,秦国继续扫荡西戎,成为戎地霸主。像模像样的要求戎人小部落“纳征”,并不约而同的在西戎一地大肆修建城池,以进一步开发戎地。

春,晋国新任国君下令大法官士弱“修范武子之法”,正式颁布实施全国。自此,晋国法律由“习惯法”走向全面“成文法”。范武子是前元帅“士会”的尊称。士会在担任元帅时,修订与完善了赵衰赵盾制定的法律体系。故此,晋国人习惯把本国法律称之为“武子之法”。

但即使是士会的所谓“完善”,其中的很多内容依旧是粗犷的概念性条文,可执行性上远不及赵武依据现代法律条文所制定的《赵城律条》。故此,士弱受命在修订“范武子”法律后,在许多地方参照了《赵城律条》,这使得晋国百姓在其后,习惯性地将晋国新法律称之为“赵武子之法”或“赵律”。

同时,楚国使臣抵达郑国,向郑国传达再次侵略宋国的命令。此时的郑国刚刚解散去年集结的军队,正忙于春耕。楚国再次下达的任务,令郑国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大臣子驷认为楚国给的指令太多太重,难以负荷,请求顺服晋国以得到喘息(息肩于晋)。但郑成公态度坚决,匆匆下达了军事集结令。消息传入晋国,晋国国内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接获郑军集结的消息,悼公焦急的等待着韩厥下达全国动员的命令,但等了小半个月没有消息,他急忙赶往元帅府,亲自询问韩厥的决定。

春秋时代国君跟臣子之间的礼节的差距并不明显,国君前往元帅府聆听元帅的主张,也是平常事,何况晋国向来是执政掌握治国的权力,国君只不过是名义上的领袖而已。所以悼公穿过元帅府的时候,并没有引来护卫士兵的诚惶诚恐,他们只是站在原地行了个礼而已。

韩厥正在里面处理公务,只听韩厥说:“明日询问全军:有兄弟四五人皆在军中者,可以向上司申告,我们从明天起“归老幼,反孤疾,二人役,归一人”(即免除老弱病残的服役义务);凡起徒役(凡是承担军役任务)不过每家出一人而已。”

悼公听到这里转身就走,护卫悼公的公族大夫荀会诧异的问:“君上,怎么你到了门口也不进去(过其门而不入)?”悼公笑眯眯的回答:“郑国人又挑起了战争,我原本担心我们今年要穷于应付了,但现在执政都开始淘汰病弱士卒,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荀会点头称是,悼公又走了几步,听到元帅府响起了赵武的声音,他又停下脚步,只听赵武在里面说:“没错,让那些上不了战场的老弱也去参战,那是对他们的谋杀。我们现在国力疲惫,连老弱都上战场了,这些人不仅形不成战斗力,光是耗费的粮食也让我们难以承受。如果把这些老弱都淘汰回去,每三个羡卒(预备役,辅助兵不能算“士”)当中只留下一个,而后把装备三个士卒的费用集结到这一名士兵的身上,我们可以让上战场的士兵装备更加精良,他们在战场上的生存机会会更多。”

只听下军将栾黡阴阳怪气的说:“武子侃侃而谈,谁不知道你的士兵装备精良,但我们这些在座的人,谁又有你家那么多的财产?养得起数千甲士。哼哼,想当初,先君(指厉公)不过拥有八百甲士而已,你现在让在座的都学你那样,把士兵武装到牙齿,我们学不成。为啥?两个字,没钱!”

韩厥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武子是把自己的军队装备的精良,其中有一点值得大家注意---历年参战,各家私兵伤亡惨重,但打了三年仗,赵氏私兵阵亡者不过三百余人,大多数伤兵伤好后都能照常下地干农活。我想光是这个数字就能让各位好好思量一下:三百余人,仅仅三百余人阵亡。这三百余人的伤亡又给武子带来了什么?大家也知道,武子这几年俘获却不算少,若不算上三郤归附的武士,恐怕武子这几年收获的战俘,在各位当中也是最多的。”

栾黡嘟嚷了一声:“历次战争数武子出的兵力少,当然伤亡最小了。”

韩厥紧跟着驳斥:“栾将军,你的下军虽然独立攻击了彭城,算得上一场大仗,但去年令狐颉与武子的新军也独立对抗了郑军---大家都知道郑君被武子追杀,狂奔三百余里,一口气不敢歇,这才逃脱。我还听到消息,说郑君回去后受了惊吓,一直缠绵病榻。所以,真论起来,武子新军战斗的艰苦并不下于栾军将。”

栾黡强辩:“我打的是攻城战,赵军佐打得是郑国那支“长跑军”。”

上军将智罃慢悠悠的说:“但新军只有一个半师,对抗的是整个郑国的军队。郑国虽然弱小,但也是二流强国之首,能打得二等国家宋国喘不过气来。吾家儿婿小武,用一个半师独立击溃郑军。便是算上这场大战的伤亡,他手下的私兵也就伤亡三百余人。为什么武子能做到这点啊!无他,甲坚兵利而已。”

自己的岳父都跳出来说话了,武子的口气更加谦和,他平平淡淡的说:“我继续说:坚固的铠甲再加上锋利的兵器,使得我们的新军可以以一个半师的力量击溃郑国的军队,伤亡却很轻微,如果将手头的老弱病残都载减了,用装备三个士兵的钱粮去装备一个士兵又会怎样?我们的士兵在战场上会更加勇猛,更具备战场生存能力。当然,他们的攻击力也会更加猛烈。

最重要的是,一个人经过十月怀胎后,呱呱坠地后,需要二十年养育才能加冠、成人。但并不是每一个成年人都擅长战斗的。大自然里有花、有树、有草,这些种类各异的植物,并不是每一个都能开花。天道如此,人也一样,有的人擅长纺织,有的人擅长做木匠活,有的人擅长冶炼。让一双灵巧的,擅长开动织布机的手,拿起刀枪跟别人拼斗,那是糟蹋了他的天赋。

所以,我造成韩伯的话:让我们把那些不适合战斗的人送回家去吧!让他们选择自己最擅长的活干下去,为我们创造更多的价值,让我们只把那些擅长战斗,擅长杀戮与狩猎的士兵留下来,让他们作为我们锋利的牙齿,坚固的盾牌,保护我们所拥有的一切。

当然,为了让他们能更好的战斗,或者说得自私一点,为了让他们尽可能长时间的为我们战斗,我们不妨把他们武装得更完善一些,给他们最坚固的铠甲,最优良的兵器,让他们在战场上生存下去,让他们尽可能多的杀死我们的敌人,这么做,不是对各家族也有利吗?”

栾黡回答:“说得不错啊!这道理听起来很是顺畅,可是连年战争,已经掏空了我们的家产,再让我们武装自己的私兵,恐怕我们掏不起那个钱。即使元帅愿意裁减我们出兵的数目,我们也做不到。对我们来说,人不值钱,下命令让领民自备武器与粮食上阵就行,但铠甲武器却要花我们自己的钱,它们很昂贵!战斗中,这些武器还有损耗,我们实在花不起这份钱。相反,元帅无论让我们出多少名战士,没问题,他不费钱的。”

士匄的声音幽幽响起:“元帅,木甲(柳条甲)也算数吗?如果木甲算数的话,那么是否恶金制作的刀剑也能算数,若是这样,我范氏私兵也能装备起木甲、铁兵。”

元帅府里哄笑一片,只听赵武不紧不慢的说:“范大人,铁兵的廉价已经是过去式了,我们新制作的铁兵器比青铜兵器还要昂贵,若用这种铁兵器装备你的军队,我怕你也装备不起。”

范匄吃惊的问:“怎么会这样?我听说新铸造的铁剑已经可以达到三尺长,还正想换一批这样的铁剑装备私兵呢,有这批长剑在手,搏斗起来我的士兵比别人的剑长一倍,还不是只有我欺负别人,别人想还击都够了不上我,多幸福啊!武子,别开玩笑,我平生第一次有了装备铁兵的念头,怎么你现在又告诉我,你家铁兵器比青铜兵器还贵?你的物价上涨的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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