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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领主(106)

走不多久,武鲋低声抱怨:“这周室也不知道在道路两旁种树。论起来,堂堂王室,基础设施的建设还不如我们赵城。”

武清严肃的提醒:“不关周室的事情,鲋,这里已经是晋国的土地,是这里的领主没做好领地经营而已,边境地区嘛!可以理解。”

武鲋有点尴尬,赵武笑着解围:“鲋,你的文化水平渐长,居然知道什么是基础设施建设?”

武鲋笑着摸摸脑袋,没有回话。武连从前路赶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司南,向赵武汇报:“家主,前面不远处有一行车辙印,我查探了一下,这行车辙前进的方向也是国都新田城方向。”

赵武勒住了马缰,他冲后面摆一摆手,随行的士兵立刻取出头套,套在脸上遮住了口鼻---这样做是为了掩人耳目,赵武私自脱离了军队,提前赶回国内,虽然这么做也不算违法,但他还不想人知道他提前回国的消息,所以才要遮住面部。冬天里,骑在马上遮住口鼻,也有利于防寒。

队伍又向前赶了片刻,远远的发现了前方那队人马。这队人大约有三百余人,拥有十辆战车,最前方一辆大广车上坐着一个身材干瘦,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男子。随行几辆轻车,上面堆满了食物,看来这伙人是担心长途跋涉,食宿不方便,所以连随身的干粮都备好了。

春秋时代在野地里相互遭遇,是有一套相见程序的。前方的战车队伍见到后方追来一队骑兵,立刻摆出了戒备姿态。卫敏接到指示,单骑向前向对方打招呼,套交情,按交往礼节交流下来后,卫敏神色古怪的转身回来,向赵武汇报:“是鲁国的大夫施孝叔,他正在赶往国都,这家伙认出我们来了。”

赵武好奇怪:“施孝叔是谁?没听说过,他怎么认识我?”

前后两支队伍撤消了警戒,赵武骑着马赶上对方的战车,施孝叔在马车上行礼:“鲁国大夫施孝叔见过晋国大夫赵武。我们正打算前往国都,如今在道路上相逢了,我恳求你能带我随行。”

赵武躬身答谢了对方的礼节,而后纳闷的反问:“施孝叔大夫,外臣不记得你我曾有交往,怎么你能一口道出我的身份?”

距离近了,赵武已经可以看清施孝叔脸上的表情,这位似乎是一个谨小慎微的男人,脸上写满了提心吊胆,表情中带有浓厚的忧苦,他瑟瑟的回答:“赵氏单骑走马的本领天下皆知,我听说赵武曾在鄢陵之战中,用一千骑兵单骑走马追击楚军。如今我在晋国的土地上,在这附近,能够单骑走马的除了赵氏的骑兵,还能有谁?”

赵武一脸的懊恼:“我本想隐藏身份,却没想到谁也瞒不过去,怎么别人一看,就知道这支骑兵属于我,太令人郁闷了!”

施孝叔没有领会赵武的玩笑,他似乎不耐寒冷,在马车上只顾哆嗦着。赵武安慰对方说:“莫怕莫怕,我是撤兵回国的晋国大夫,不是拦路抢劫的匪徒,只是我有急事回国,你的战车行动缓慢,恐怕不便随行。”

施孝叔愁苦的问:“武子也是为三郤的事情赶路吧?”

赵武一勒战马,诧异的反问:“晋国这点风吹草动,连鲁国也知道了?。

施孝叔畏缩的回答:“在下的妻子曾是鲁国大臣公孙婴齐外妹(同母异父的妹妹),昔年郤犨出使鲁国请求援兵时听说了在下妻子的美貌,就向公孙婴齐求亲,当时在下已经成婚,但公孙婴齐为了讨好晋国,讨好郤犨,便从在下那里将在下妻子夺回。

当初在下妻子离别的时候,曾问过:“鸟兽还能保护自己的伉俪呢!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可我能有什么办法。晋国是霸主,郤犨是晋国八正卿之一,我鲁国国小势力弱,经常受齐国的欺辱,处处要仰仗霸主支持才有可能保证不被灭国,为了国家存亡,我们只能努力讨取晋国的欢心啊!

故此在下回答:现在只有两条路选,一是和你一起死,或者一起流亡,但这两条路我都做不到。选第一条路,似乎事情还没有到赴死哪一步;选第二条路,我们从此要背井离乡逃亡,过那种东躲西藏的日子。你本是贵族家娇娇女,让你跟我一起逃亡,过上那种流亡的日子,我不忍心,不如继续维持原状吧!你去郤犨家,依旧可以过那种被人伺候的生活,我继续留在鲁国,思念你!就此,在下只好与妻子忍痛别离。算起来,我们别离至今已经十年了,十年里,在下依旧遵守着当时的承诺,没日没夜思念着妻子,从未想过再娶。”

施孝叔解释这段经历的时候,脸上充满骄傲,仿佛他做了一件非常正确的事。没错,他为了国家的存亡,肯舍弃美丽的妻子讨好强势的三郤,因此,他施孝叔是一个为国忍辱负重的大英雄。

赵武脸上充满冷嘲。但他按耐不住好奇心,又问:“那么,你现在赶往新田,又是为什么?想当面嘲笑你的妻子吗?”

施孝叔怯懦的脸上充满回忆的意味:“这么多年,我还记挂着她。三郤覆灭后,原本三郤家中的女人要变卖为奴,或者被晋国卿大夫瓜分,但因为在下妻子是鲁国大臣之女,所以你们晋国元帅特地开恩,准备归还在下的妻子,我这是去迎接在下妻子的。”

武士昆有点不耐烦了,他连连催促:“家主,路上雪大,我们已经耽误了一会儿,再耽误下去,今天赶不上住宿了。”

赵武想了一下,勉强说:“你可以跟在我的马队后面,但我不能专门为你停留,赶得上我们的队伍你就跟着走,赶不上队伍,你顺着我们的马蹄印走,我们在前面为你踩出道路,想必你的战车行进起来会方便一些。”赵武说罢,拱手告辞,并一叠声催促着队伍继续快速前进。

路上,武士昆随口问:“鲁人都能认出我们来了,还需要戴面具吗?”赵武嘲笑:“这么寒冷的天,你把面具取下来试试怎么赶路?”

前方不远是一条小河,赵氏骑兵顺河寻找着桥梁。不久,他们发现了那座桥梁。可惜赵武赶到桥边,发现桥上堵满了车马。这队车马似乎是从新田来的,过桥的车马不过三两辆,大队人马还留在河对岸,看样子,等他们过完桥似乎要等很久。

赵武急不过,打算下令从桥边找水浅处涉水过河。前锋武连神色奇怪地提醒赵武:“家主,对面是郤家兵。奇怪,国都杀成那样,郤家兵怎么还能自由行动?”

赵武一听,马上止住了脚步,他在马上欠起身来,仔细观察这支队伍。没错,是郤家兵,他们一脸的干练,身上穿的是郤家制式铠甲,驾的是郤家标准的战车。武器也在手中,脸上还可以依稀看出当日郤家兵的骄傲。难道是流亡的郤家人?

赵武催马凑近了马车。马车上乘坐着一名女子,这女子身边还坐着两个粉妆玉砌的小孩,这两个孩子当中,大的不过八岁左右,小的似乎四五岁模样,但两个小孩都把整个脸部藏在厚厚的皮裘中,看不清相貌。那女子满脸的期待,坐在战车上时时伸长脖子眺望前方。两个小孩不知忧愁,时不时的从厚重的皮裘当中发出几声嬉闹。

看着这幅纯真,赵武望了一下武连,悄声吩咐:“去打听一下,他们是什么人?”

第六十二章 谁来杀国君?

不用打听,眨眼之间施孝叔到了,他见到马车上的女人,立刻跳下战车,扑向了那个女人嚎啕大哭。这位正是施孝叔的前妻。

两个小孩从皮裘中探出头来,好奇的观察着施孝叔,施孝叔哭了片刻,转脸看见那两个小孩,厉声责问:“这是你为郤犨生的孩子?”

那女人点头,并招呼两个孩子:“儿啊,过来见见你们的继父。”

施孝叔低头看了看两个孩子,陡然间豪气重生,他一手一个将两个小孩拎起来,走到河边,狠狠的将两个小孩扔进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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