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美人殇(58)

董太后转身看向刘协,“协儿你呢?知错了么?”

刘协微微抿唇,乖顺地答道,“协儿知错,求皇祖母原谅。”声音没有起伏,乖得跟个小绵羊似的,全然没有了小毒舌的风范

只是不知为何,我宁可他还是说话夹枪带棒地与我争锋相对,也不喜欢看到他如此低眉顺目的模样,因为这样的他,仿佛一只没了刺的刺猬,看起来竟那样的……可怜。

看吧……我果然在说胡话,一定是被那小毒蛇气疯了。

“瞧瞧你们这个姐姐,一听说你们被逮回来了,便忙不迭地来给你们求情,这回看在婉儿的面子上便饶过你们,莫要有下回了。”董太后一手持起那女子白晰的手,布满皱纹的脸上多了一丝温和。

婉儿?我微微一愣,和赵云的心上人一个名字?呃,赵云应该没有那么拉风的女朋友吧,应该只是同名……

“谢皇祖母垂怜。”婉公主笑了一下,刹那间,仿佛满堂生春。

“嗯,乏了,你们年轻人聊吧”董太后眯了眯眼,从头至尾瞧都未瞧我一眼,便伸手由一旁的侍女扶着进了内堂。

刘协看了我一眼,刚想上前开口,婉公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刘协只得住了口。

董太后前脚刚走,小优小艾便欢呼一声,扑到那婉公主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为什么不让我跟皇祖说她的事,我要留下她。”刘协扫了我一眼,像在讨一件玩具,那样的口气让我不爽。

婉公主淡淡看了我一眼,随即微笑,“要留下她原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跟皇祖母讲了,便闹大了,就让她先跟在你身边吧,日后再说。”

皇宫里的人,果然都怪异的得,一个个都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刘协点头。

我微微一愣,正要开口,刘协回头冷冷扫了我一眼,我只得噤声,因为郭嘉还在他手上!

唉,真是挫败,想我一把年纪,居然任这个小毒舌摆布!权力,果然是个好东西。

宫廷里的人和事与我无关,转眼间,被刘协带回寝宫已经半个月。

“喂,王爷要你过去一下。”远远地,一个侍女怯怯地喊了一声,随即见了鬼似的,转身便一阵小碎步跑开了,连一刻都不愿多待。

唇角微微扯动一下,此时的我,长发随意挽着,遮着右颊,偏偏露出左颊那道怪异丑陋的疤痕,乍看去,与夜叉无异。

生人勿近的办法,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只要惹人嫌恶,便不会生出什么事端来,人人都会避而远之,连那个张让,都没有再因为那一日轿子的事来寻我麻烦,想来他大概早已忘了我这号小人物了。

只是,不知道那个任性的小毒舌什么时候才会腻,才会放我离开。

放下手里的抹布,我已经任命地降格为丫环,只可恨那个小毒舌始终未让我见到郭嘉,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找我什么事?”推开书房的门,这个时间他一向都在这里念书。

只是随即,我愣住了,屋子里不止他一人,看那一身的明紫的男子,分明就是曹操!

“听说你拐跑了人家的谋士?”刘协转头看向我,淡淡讥讽。

拐……拐跑?我嘴有抽搐了一下,看向曹操。

狭长的双目带了一丝笑意,曹操看向我,“郭嘉我带走了”。

心里突然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恼羞成怒,可恶,把老娘当猴耍!

将长发勾到耳后,让左颊的伤疤更显眼一些,我抿了抿唇,“很好,既然如此,请放我出宫吧。”

“他就是来找我要人的,郭嘉让他来的。”刘协看了我一眼,没甚表情地开口。

我心里轻轻吁了口气,还好那小子没有丢下我不管。

“可是……我不准。”恶质地咧了咧嘴,刘协的话一下把我打入地狱。

磨了磨牙,我看向那个小魔头一般的家伙,“你丫环婢女成群,留着我这无盐女要干什么!”

“好玩。”

好……好玩?!我差没有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既然王爷不允,那微臣便告退了。”淡淡告辞了一声,曹操转身便要离去,一点都没有尝试着为我的福利争取一下下。

我忙将自己的面子踩在脚底下,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我想,这皇宫应该没有驿站那么容易逃出去了……”凑近我,狭长的双目里微微闪过一丝戏谑,他轻轻在我耳边开口,温热的气息扫在我的颈上,痒痒的。

这个记仇的家伙!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潇洒地走出门去,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暴跳如雷。

狠狠瞪着那个一脸自得的始作俑者,我恨不得把他撕成几片。

拿了几块冰和几枚水果,我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公器私用,快乐地在这个炎热的夏季里做消暑用品。

人哪,得学会自得其乐,否则我早被闷死在这不见天日的宫里了。

倒在这个宫廷的角落里,我吃得一肚子凉爽,无人打扰。

当丑到极致时,便也是一种幸福,无人打扰的幸福。

无声的咧了咧嘴,我倒头睡了个午觉。

“皇上呢?见着皇上了么?”门外传来一阵嘈杂,我翻了个身,继续睡眠。

他们在找皇上?这个皇帝应该叫刘辩吧,是刘协的哥哥,自从入宫来一直未曾见过,还是不见为好,既然知道他性命不得长久,便不要认识为好。

突然感觉光线亮了一下,我立刻惊醒,看到有人快速地闪进屋来,关上了房门。

“谁?”翻身坐起,我皱眉,这个时间那小毒舌应该午睡了,谁还会来这里?自从这屋子归我后,几个同屋而眠的宫女都搬了出去。

“嘘!”来人背靠着门,屋里光线有点暗,我看不清楚来人的模样。

被小毒舌逼出来的火气正无处发泄,我上前一步,便狠狠揪住他的衣领,拉到亮处瞧了个仔细。

他不适地眯了眯眼,我看清了他的模样,很漂亮,我见犹怜的漂亮,无害得……像只小白免。

寒,小白免……

此时他身着一件白色的单衣,当真像只迷路的小白兔。只是,当一个男子长得必须用漂亮来形容,便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了。

毕竟,这个时代,漂亮的男人跟漂亮的女人一样,是种罪过,是薄命的征兆。

懒懒松开他的衣领,我顺手抚平他被我拉出皱摺的衣领,转身回到榻上躺下。

“你……”迟疑地看我一眼,他的声音也是软弱无力。

我在心里为他哀悼了一把,他莫不就是传说中的男宠?可怜的孩子……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呢,看他一身狼狈,一身单衣,该不是刚从魔爪下奋力逃出来吧。

看着他,我又开始习惯性地想当然。

“你是?”他走上前,在我身旁坐下,看着我,漂亮的眼睛灰蒙蒙的,不像郭嘉一般清澈,也不如吕布一般明亮。

吕布……我微微一愣,怎么突然想起那个孩子了,自从凉州一别,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不过还是不见的好,在他的记忆里,我应该永远都是那一日,他送红盖头时的那个漂亮而幸福的新娘吧。

“无盐。”摸了一下自己的左颊,想到自己为他编的可怜身世,我决定笑眯眯地跟他讲话。

“你叫无盐?”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我,单纯无害的眼睛让我快忘了他是个男的。

“丑女,即无盐也!”我指了指自己的左颊,笑道。

他伸手,缓缓抚上我的左颊,指尖平滑,连手都如女子一般令人心旌动摇。

“很痛吧。”触到我的脸颊,他指尖轻轻颤了一下,道。

“曾经很痛。”任他抚上我的脸,我没有推开他。他的身上自有一种令人不舍抗拒和伤害的特质。

“一定很痛。”他的手瑟缩了一下,仿佛那伤疤长在他脸上,那样的神情,纯洁得跟天使一样。

我有些迷惑地看着他,甚至怀疑他便是堕落凡间的天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