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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大梦(125)

公无前478年吴国饥荒,三月,勾践亲率大军再次征吴,进至笠泽。夫差倾尽姑苏所有士兵迎击,双方隔水对阵。吴军一败再败,退守姑苏。

城外杀声震天,明明是三四月的天气,香宝还是蜷在榻上发抖,迷迷糊糊中,又做了噩梦。

“香宝,香宝,醒醒……”有人轻拍她的脸。

香宝知道是谁,因为每次能够将她从噩梦中拉出来的,只有他。

可是……他叫她,香宝?

那么遥远的名字……遥远得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香宝,你想不想离开这里?”抱起她,夫差抚了抚她的额。

香宝睁开眼睛,一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的唇轻轻触上她的唇,香宝伸手,抱住他。他将头靠在她的颈间,“想不想离开这里,只做香宝?”

“嗯。”香宝诚实地轻应,随即蹙眉,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那你呢?”

“寡人是大王啊,大王只在王宫里。”

纤细的手紧紧揪住他的衣服,香宝闭了眼睛,“那我还是做西施吧。”

夫差微微一愣。

“你不是说宫里不是人待的地方么,如今可以离开,为什么不?”

“你在这里呀。”又是那样理所当然的口吻。

“你知道,司香为什么前后判若两人?”夫差忽然道。

听他忽然提起司香,香宝微微一怔,是呀,射杀阿福的司香,和葬身于火场的司香,判若两人。

“司香和他娘一样怯懦而善良,寡人赐他一副黄金甲,告诉他穿上那盔甲,他便是勇者。”推开香宝,夫差看着她的眼睛,淡淡的道。

“娘……娘……娘……父王……司香不会杀人……娘……盔甲……”司香撕心裂肺的声音在香宝耳畔骤然响起。

她到今天,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香宝拉起他的手放在唇边,张口咬下。

夫差看着她,没有动。

……直到,有血从香宝口中缓缓流出,顺着夫差的手腕,滑下。

香宝松口,恨恨地瞪他,“司香是你的儿子,他那样崇拜着他的父王,你怎么可以……”

“他是太子,是吴国未来的王。”夫差的声音极淡,“你看不到王座之下淌了多少血么?作为太子,他只能往前……”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赶我走么?”香宝忽然打断他的话,道。

“嗯。”他十分爽快地承认。

香宝瞪他,瞪了半晌,忽然低头开始解衣服。夫差看着她,一头问号。

爬进夫差怀里,她勾住他的脖子,一脸视死如归。

“美人计?”他笑了起来。

“不管用了么?”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老了,你不要我了么?”

“嗯,我不要你了。”他点头。

“不准!”霸道地抱着他,她吻上他的唇。

这哪是吻,分明是啃,吻技一如既往的差,可是夫差还是心动了。

“不要赶我走。”她趴在他怀里,可怜兮兮地道,“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离了这充满了血腥臭味的吴宫,香宝从此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好么?”

“没有你,我做噩梦怎么办?”

“离开了这里,香宝再也不会做噩梦了。”

“借口借口!你又看上哪个美人了!”香宝姑娘撕泼。

“嗯,看了别的美人了,不要你了。”他捏她的脸。

香宝推开他的手,垂下脑袋沉默。

夫差伸手,抬起她的脸,轻轻抹去她满脸的泪水,他的眼中,溢满了温柔,此时的温柔,不渗一点儿的假。

托着她的脸,他吻上她的唇,轻轻伸舌撬开她的唇瓣,吐了什么东西在她口中,微凉的感觉让香宝微微一惊,正欲挣扎,却已被他逼着吞了下去。

“不要再施展你的美人计了”,夫差低笑,“乖乖吃了药,好好睡一觉,醒来的时候一切就都好了。”

意识一点一点涣散开来,香宝哭了,她紧紧揪着他的衣袖,“你骗我,你骗我……你这个大骗子……”

“你说就算是黄泉,也会拖着我一起……你骗我……你骗……我……”揪着他衣袖的手缓缓滑下,她睡着了。

夫差怔怔地低头看着被揪得皱皱的衣袖,那一只纤细的手,仿佛是握在了他的心上。原来那一晚密林之中,她没有睡着,他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那时,他说,“就算是去黄泉,我也会拖着你一起。你挡在我面前时,就该有这样的觉悟。”

抬手抹去她眼角晶莹的泪,他笑了起来,“傻瓜,我怎么舍得。”

七、盼君归

一阵摇晃,香宝悠悠醒来,等三魂七魄全都归位之位,她陡然想起昨晚的事情,睁大眼睛四下一瞧,竟然马车里。

急急地掀开车帘,定睛一看,坐在车前赶车的红衣独臂男子,不是卫琴又是谁?

“卫琴,我们在哪儿?”香宝急吼吼地问。

“这儿啊,应该是齐国吧。”卫琴转头冲着香宝笑,“你醒了?”

“齐国?”香宝傻了眼,这么远了?

“嗯。”

“昨天晚上我还在……”香宝猛地住了口,“我睡多久了?”

“半个月。”卫琴一扬马鞭,略带着笑意。

香宝气得直磨牙,那个该死的混蛋夫差!竟然无耻地对她用美男计!

显然香宝更气愤自己的美人计失败。

“姐姐,我们在哪儿落脚?”卫琴问道。

“我想回去。”

卫琴勒住马缰,回头看向香宝,“回不去了,我们刚出城,越军便将姑苏城围起来了。”

香宝呆住。

“我们找个地方落脚吧,然后再想办法打探消息。”

香宝只能点头。

八个月后,越军久攻姑苏城不下,撤军。

听到这个消息时,香宝正在齐国的大街上吃早点。

“姐姐,你要回去吗?”卫琴付了钱,问。

香宝擦了擦油滋滋的嘴巴,又招手要了一个肉饼,“不回了,让他一个人孤独寂寞到死!寡人寡人,让他去当孤家寡人!”

哼!!!

卫琴笑得有些无奈。

“他有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香宝好奇地咬了一口肉饼,“为什么一开始不给我?”

“他说如果越军撤兵,你又不想回去,才给你看。”

香宝哼了哼,“不回了,给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在马车里。”卫琴站起身。

跟着卫琴屁颠屁颠地跑回马车旁,卫琴掀开马车座,车下有一个暗格,暗格里放着一个大木箱。

“是什么?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他说,是你最喜欢的东西。”

香宝好奇地爬进马车里,抬手打开箱子,随即愣了一下,鼻子有些酸。

箱子里塞满了珠宝首饰,整整一箱子。

狠狠吸了吸鼻子,香宝甩了甩脑袋,叉腰狂笑,“哇哈哈,老子有钱啦!”

卫琴一头黑线。

“卫琴。”

“嗯?”

“我们……开一家歌舞坊吧。”

卫琴微微一愣,随即笑,“好。”

香宝姑娘瞄上了东大街的飘香坊。

“客官请进……”笑得一脸褶子的老板看到香宝时,愣了一下,“这位姑娘找事情做吗?我们这飘香坊……”她看清楚了香宝的容貌之后立刻笑得更加灿烂了,仿佛见了摇钱树一般笑得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卫琴寒了一张脸,如门神一般往香宝面前一站,那老板立刻清醒了过来,忙退到一旁,不了再开口。

香宝却是摸了摸脸,凑上前,“怎么称呼呀?”

“哎呀,叫我罗大娘便是。”罗大娘十分热情地笑道。

“罗大娘,你看看我是不是老了?”香宝想起夫差嫌她老,就气得直磨牙。

“哪能啊,看看姑娘这脸蛋,这身段,要是在我们飘香坊登台,那绝对……”

“咳!”卫琴清了清嗓子。

罗大娘忙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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