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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故春深(82)

作者: 是辞 阅读记录

她还要拿乔道:“我未必答应让你抱呢。”

孟月泠说:“那我是否需要问,‘姜四小姐,请问我可以抱你吗’?”

她已经重新挽上了他的臂弯,煞有介事地答他:“孟先生,不可以。你难道没听过一个词,叫做‘有伤风化’。”

孟月泠语气不咸不淡的:“姜小姐饱读诗书,孟某自愧不如。”

佩芷已经彻底忘了刚刚那茬儿了。

她想一出是一出,又有些怨怪道:“你在信中从不叫我佩芷。”

孟月泠点头:“你亦没唤过我静风。”

她抿嘴笑说:“我先开口,未免太不矜持。”

孟月泠说:“我先开口,也实在是孟浪。”

总之她说什么他都能对上,佩芷嗔视他一眼,正在心里拿捏着下一句该说什么反击,孟月泠突然停下了脚步,低头问她:“佩芷,我来晚了没有?”

春日已经快要尽了。

佩芷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其实她根本没觉得晚,只是心底里隐隐有些担忧,她知道他停留不过月余还是要走的,就算是一直呆在某个地儿,他也只可能在北平,而不是天津。

可这种刚团聚的时刻,佩芷不想说这些话扫彼此的兴。

她摇摇头:“没有,不早不晚。”

他莞尔一笑,是佩芷眼里顶天清隽的面庞和温润的笑容:“那就好。”

又走了片刻,她才迟钝地意识到:“你刚刚唤我什么?”

孟月泠说:“没什么。”

她追着他问:“你再叫一次,我刚刚没听清。”

他觉得平白无故地叫人名字实在傻气,拒绝道:“不叫了。”

佩芷给他设套:“我名字叫姜什么来着?”

孟月泠答:“姜晴。”

她气得直要跳脚,忽略了孟月泠脸上一直挂着的淡笑。

他陪着她逛了一下午,两人到起士林喝咖啡歇脚,佩芷才想起来和袁小真分开时说的话,便问他晚上要不要去西府和傅棠小聚。

孟月泠说:“我刚到天津,照理说今晚应当去耿公馆拜客。”

佩芷问:“就不能不去这一次?”

孟月泠摇头:“这是规矩。”

佩芷便说:“那我去跟老耿说一声,让你不要去了。他那儿门庭若市的,不差你一个客人。”

孟月泠耐心给她解释:“唱戏的最讲究规矩二字,规矩不可破。我这次不讲规矩了,外面的人说我倒是无妨,但丢的是整个丹桂社的脸面,影响颇大。”

佩芷看这耿府一行是免不了了,便改了主意:“那我跟你一块儿去,正好也有阵子没去他那儿了。”

孟月泠沉吟片刻,上次他在席间唱戏,她还没听完就跑出去了,他看出来了她心中想的是什么,以为她并不愿意掺和这种场面。

“你想去便去,别强迫自己。”

“我自然要去,今日我非但去,还要盯紧了,看谁敢瞎起哄,我便让他站中间给大伙唱一段。”

没想到那晚姜肇鸿也出现了,他跟耿耀滕是至交,来了并不稀奇。可佩芷却是跟孟月泠一起到的,落座的时候没跟姜肇鸿坐在一起,而是挨着孟月泠坐下了。

孟月泠本想让她去坐姜肇鸿的下首,佩芷不愿,他便也没办法。

耿六爷本来还担心姜肇鸿脸色不好,没想到他依旧如常,看不出什么波澜。

佩芷小声跟孟月泠咬耳朵:“没事的,我爹要是反对我跟你交往,他早就出招了,不至于纵容我到现在。”

她倒是放得下心来,颇有些有恃无恐。可孟月泠却不这么认为,姜家人除了姜叔昀他都见过,即便是看起来作风脱略的姜仲昀都不赞同他与佩芷交往,更不必说姜肇鸿。

来不及多想这位姜家家主的深沉心思,眼下姜肇鸿已经开始有动作了。

酒尚且未过一巡,姜肇鸿撂下了筷子,看向孟月泠:“小孟老板,听闻丹桂社这次来天津,要把全本的《红鬃烈马》演了。”

孟月泠同样放下筷子,礼貌答姜肇鸿:“家父歇艺那年便有这个打算,可惜他嗓子禁不住这累了,所以交给了我。”

“令尊的《武家坡》和《大登殿》我都还记得,只是这《鸿鬃烈马》,我最喜欢的其实是《三击掌》一折,小孟老板来一段罢。”

佩芷刚要张口,孟月泠在桌下按住了她的手,显然是让她切莫插嘴。这《三击掌》一折讲的是王宝钏誓嫁穷男薛平贵,与父亲王允堂前三击掌,断绝父女关系。姜肇鸿让孟月泠唱这折里的唱段,显然意有所指,佩芷还是不帮他说话最好。

今日耿六爷请的人不多,在耿公馆的小饭厅内设宴,座位间尚且有空隙,显然是还有人没到齐。为防有心人散席后传闲话出去,孟月泠先开口把姜肇鸿点这出戏的意思给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