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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废太子之后(39)

曲小溪听得倒吸冷气,心中直呼这是什么人间地狱!

甜杏也瞠目结舌:“真有这样的事?”

那汉子连连点头,妻子在旁道:“我们绝不敢扯谎骗王妃!这年年收租,年年都是腥风血雨。收成好的时候便罢了,前两年收成不好,真是……卖儿卖女的都有。我们家能一家子喘着气熬到今天都算命好的,隔壁程家……王妃不知他家大姑娘多懂事,才十一岁的孩子啊,见家里穷得没办法了,深夜带着弟弟出了门,清早只有那男孩自己回了家,说姐姐自己卖身去了青楼里,换了五两银子回来让爹娘买粮。当爹娘的受不了,一日里哭晕过去几回,两三日就抱着余下的孩子一道投了井。管事的听说了,竟还骂他们污了庄上的井水!”

妇人说罢,嚎啕大哭。

这些话带着京郊并不大难懂的口音字字都含着血泪。

曲小溪听得心都像被紧紧攥住,又似有颗钉子钉在上面,被一下下地往里狠凿,凿得沁出血来,让她喘不上气。

她来到这里,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事业心”,原是想为自己的将来拼出一片天地,也好让那位“虽然不普通却实在过于自信”的寻王闭嘴。

可她从未设想过这种人间惨剧。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她穿越过来后没过太久,就已真切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她对此并不意外,也知道这不是她能改变的事情,这个时代的制度与规则绝非她能撼动。

可她再如何说服自己随遇而安,也接受不了自己住在朱门中,手下的佃户却正是那“冻死骨”。

她怔忪良久,被这种惨剧杀了个措手不及,大脑一片空白,做不出分毫反应。唯一颗心在胸中跳得又乱又急,牵扯得她四肢百骸阵阵发凉发软。

甜杏在旁看出异样,上前扶住她的胳膊,正要询问,她开口:“赵文康,去给他们置宅买地,你亲自去办,要离庄子远些的地方。那位奶奶……就先留在咱们这里看病,养好了再送过去。”

这样的吩咐自然令一家人大喜过望,但抬头的刹那,每个人谢恩的话都噎住了。

——他们发现王妃脸色惨白,惨白得寻不到分毫血色,看着甚至有些吓人。

曲小溪自己却没有察觉,说罢就站起身,想往外走。

刚迈出一步,她就眼前一黑,甜杏一声惊呼,箭步上前将她扶住:“姑娘?!”

甜杏扶着她坐回去,疾喊:“快叫大夫来!叫大夫来!”

曲小溪眉心紧蹙,紧抿的薄唇煞白,可思绪依旧清晰,心下觉得自己没什么大碍,左不过是被吓着了气着了。

她于是想开口说句“没事”,但嘴张开,却发不出声。

心下不爽,又努力了一下,那阵黑顿时再度袭来,曲小溪的身体彻底失控,一头向下栽去。

“姑娘?!”

“王妃!”

下人们七手八脚地冲上来扶她,连面前的一家农户都下意识地要上前帮忙。

混乱之中,甜杏一推赵文康:“快回府去……禀方嬷嬷一声!再喊两个更得力的大夫来!快去!”

“哎!”赵文康如梦初醒,匆忙挤出人群,气都不敢喘地向外跑。

他顾不上喊人,直接跑去马厩牵了匹马,便策马而去。

第20章 急火攻心

◎“本王方才突然聋了,没听到王妃说什么。”◎

赵文康急赶了大半日,终于在傍晚时分回到王府。门房迎出来,他翻下马,将缰绳塞给门房,自己连口气都没敢喘就往府里奔。

彼时方嬷嬷正在安寿居里用膳,因为寻王将她视作长辈,她的每一膳厨房都备得格外走心,现下天有冷了,顿顿都会有一道煲得滋味十足的暖汤奉上。今日端来的是一道与山参一起煲了一天又一夜的鸡汤,一端进屋,就将满屋子都铺满了香浓的鸡汤味。

锦雀为方嬷嬷盛好一碗,方嬷嬷端在手里,慢条斯理地细品。刚喝了两口,院子里噔噔噔响起脚步声,接着就听房门被撞得一响,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地冲进来。

“慌什么!”方嬷嬷黛眉一跳,即要呵斥。因为府里一举一动尽有规矩,不允许下人这样莽撞。

但看清来者是谁,她的怒色就姑且淡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几分讶异,“赵文康?你不是跟着王妃取了庄上?怎的这时回来了?”

赵文康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边喘边道:“嬷嬷容禀,我们王妃……我们王妃出事了,甜杏让下奴赶紧回来禀您,请您安排两名更得力的大夫过去,给王妃瞧瞧。”

“王妃病了?”方嬷嬷听及此处已顾不上继续用膳,放下碗就往外走。锦雀见状赶忙追上,追着她披上披风,方嬷嬷将那青松色的披风一拢,半步不停地问赵文康,“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