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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喜(2)

作者: 也稚 阅读记录

“什么凯文哥,谁是你哥。”凯文笑着推开老板娘,往杂物间走去。

老板娘忙跟上去,改口道:“麦Sir,你们这样来来回回走动,不嫌臭乜,让人赶快把尸体弄走吧!”

O记与重案组不合,由来已久,但凯文和陆津南是个例外,因为凯文是陆津南姐夫哥。

深夜,按摩院现场拉起警戒线,警员们拍照取证,姗姗来迟的法医官小姐将尸首带走。

“收工。”凯文说,“台风要来了,你早点回去看看你阿姐。”

“你呢?”陆津南问。

“我不了,下次吧。Joe仔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也好。”

风迎面刮过,陆津南停好摩托车,推开镶扇形玻璃的黑桃木门。

门上铃铛响了一声,应和铺面复古风情。

陆津南放下超市袋子,摘下头盔,抖了抖皮夹克上的雨水,手上钥匙串叮当作响。

防风面罩映出泛浅紫色灯光的鱼缸,热带鱼想透过玻璃游过去。他随手敲了下玻璃,穿过咖啡座,朝楼上走去。

沿街楼屋,一楼是咖啡厅,二楼就是住家。门口放置旧沙发,门敞开着,客厅光景一览无余。

陆津南换鞋进屋。

“阿南,你回来了?”未见人先闻声。

“东西我买回来了。”

“怎么才回来?快帮我把这个灯取下来。”

陆韵诗单腿跪在一个藤编伽罗椅上,半身探出窗外,手握晾衣叉,倒腾屋檐侧壁一盏玻璃吊灯。

“不是让你提前收工,这么大雨……”话是这样说,陆津南作为名副其实的二十四孝胞弟,将陆韵诗拂到一边去,手撑着窗顶,踩上窗框,几乎整个人悬在外。

动作快到陆韵诗未能看清,她惊呼:“小心一点!”

陆津南伸手一勾,一绕,固定结实的玻璃灯盏便吊在了他的手中。他提绳把灯递进窗户,陆韵诗宝贝似的接过来,拿抹布擦拭玻璃盏的风琴褶纹。

“这个灯比老爸年纪还大,遇到这种天气,真是受苦了。”她说。

“它受苦?我看你才遭罪。”

陆津南轻轻跃下窗户,“厨房有剩下什么吃的没?”

“给你留了碗汤。”陆韵诗抬眼笑。

“多谢阿姐。”

“少来。”陆韵诗说,“不过你小声一点,老爸他们已经睡了。”

“今天没什么吧?”

陆韵诗扬眉,“能有什么?”

陆津南顿了顿,“刚才我还碰到凯文哥了。”

陆韵诗作势打他,“去喝你的汤,话多!”

待陆津南去厨房,陆韵诗又走过来,打探,“他不在家照顾Joe仔,跑出去干什么?”

“哦,油麻地那边出了点事,总台calling,我离得近,就去了。”

陆韵诗惊讶,“出了事?你怎么不早点讲?我说你怎么出去那么久,担心死我了!”

“没事,这个天气,多多少少是会出一些状况。”陆津南拍拍家姐肩膀,“你也早点休息吧。”

九龙半岛,尖沙咀以北,油麻地以南,有片区域叫佐敦。位于佐敦旧巷的这爿老楼,原是陆津南母亲经营的茶餐厅。

这些年,老街坊陆续搬走,老餐厅经营状况惨淡,陆韵诗便大刀阔斧改成了咖啡厅。装潢陈设讲究,前不久还有周刊记者来采访过,刊在杂志一角推介给本埠时髦男女。

店里不止卖咖啡,晚七点半后开始供应鸡尾酒,偶尔还有主题日或派对。招揽来的也都是那些新派的,叫英文名讲英文的青年,偶尔陆津南在店里帮手,常有格格不入之感。

台风森姆登陆,天文台发布八号风球预警。全市停工停学,咖啡店从今晚开始闭店。

没睡几个钟头,陆津南就接到传呼。就是世界末日来了,他们警察也要上岗做事。

他下楼,看见在饭厅吃早茶的老翁和三十来岁的年轻女人,早见怪不怪。

“要出去啊?”陆孝文问。

“有事。”陆津南说。

女人端起一笼屉春卷说:“吃点东西再走吧。”

陆津南摆手,推门,又回头说:“阿爸,把灯都打开吧,免得家姐看见了,又有话讲了。”

陆韵诗说这种天气,灯要开得亮,心里才踏实。承自逝世的母亲,她喜欢明亮。

三个月前,陆韵诗鼓励辛苦了一辈子的老爸休一个长假——其实是以免整日无处可去,坐在吧台角同年轻客人吹水絮叨。

去旅行本来是一件好事,哪知父亲从东南亚海岛回来后,身边多了位越南女人。

父亲执意和女人结婚,陆韵诗放话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老陆先生受人尊敬一辈子,到底不愿闹得鸡犬升天,让街坊看笑话,他和陆韵诗各退一步,暂时不办手续,但让女人住进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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