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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清(出书版)(233)

除了这些很有些想当然,各方面都在摸索的技工学校。迅速成立的各种军事轮训队伍却是井然有序,号令森严。大批军官从禁卫军当中抽调而出,上次军事行动当中表现优秀的士兵也得到选拔。军官有参谋轮训队,下级军官轮训队,炮兵骑兵军官速成队。士兵们有士官训练队。全是孔茨老头子一手操办。徐一凡亲自下达钧令。任何部队长,服从孔茨的命令就有如服从他一般!

为了孔茨提出的士官设想,徐一凡还改变了大清军制。大清士兵阶层,原来只有马兵战兵守兵的区别。资深一点的就是正目副目。这些完全称不上是近代士官,和军官的待遇悬殊,和待遇最低的守兵甚至长夫待遇差别也不大。淮军正目月饷不过四两五钱,淮军长夫(杂役)能混到哨棚大厨房的都拿得比他们多了。现下徐一凡配合孔茨,优秀士兵经过培训可任正目副目,或者各哨各队的目长。目长待遇和队官持平,正目副目也翻了一倍的薪水。什么近代士官的条例就望上面套就是了。不过说实在的,这种士官制度是为大规模义务兵役制准备的良方,徐一凡对于他现在这万把人马,根本就是只要没死没伤,十年之内就别想退役复员了,基本是当作职业军队来建设的。不过孔茨爱搬普鲁士德意志的士官培训制度,徐一凡也乐观其成。

其实论起徐一凡现在真正的心思,他一半盯在日本,紧张的嗅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半却看着国内,生怕这个时候再有什么风吹草动,禁卫军和他已经是树大招风了,这种脱离大清官场体制的怪胎存在对于大多数清廷官僚来说就是罪过,再惹出什么事情,或者和什么势力有联合合流的趋势,那就只有死得更快!就因为如此,他才对淮系如此不退让,还扣过淮军的总兵官。他现在就希望,这一年,大家就都以为我徐一凡被李鸿章欺负得和孙子一样吧!谁也别同情我,谁也别可怜我,让我安安稳稳把这年把的时间撑过去吧!

这钢丝他走得是小心翼翼,但是该做的事还不能不做。除了建设自己各种各样的班底,扩大禁卫军的招募事宜,骑炮兵的编练事宜都要操心。自己后路那些花马队还要提前清扫干净,杜鹃已经眼泪汪汪的就等着去瞧她那个马贼老爹了。自己的战略情报系统也要建设,马上就要在更大一张桌子上面打麻将……这种海外战略情报系统的建立,除了苦命的南洋李家还能有谁?李大雄为这个原因才巴巴的赶来汉城。徐一凡已经抽空和他谈了好几次了,丈人女婿两个人都是谈得一脸凝重……

不过,徐一凡就下意识的避开了自己那个二哥谭嗣同。他召谭嗣同来,自然是有用场的。不过那日码头一见,谭嗣同目光炯炯,里面透出的意思让他心里没来由的就是一寒。这些日子总是自己给自己找理由避开谭嗣同不谈话儿。谭嗣同也沉得住气,整日就在官邸里面书空咄咄,饮酒舞剑,似乎拿定了主意徐一凡是要求他的。

到了最后,徐一凡也知道,谭嗣同自己还是不能不见的。今儿一早起来,他就将自己收拾干净,一个从人也不带,直奔谭嗣同独居的小跨院儿。

才踏进院子,就看见谭嗣同的一套太极剑到了收式,缓缓收剑之后,他似乎知道徐一凡已经进来了,头也不回的就大声道:“传清,你可知道你大祸临头了?”

徐一凡正准备和他打招呼呢,听到他的话儿就是一怔,旋即就是一笑。自己哪天不是在风刀霜剑里面过日子?无非就是淮系侵凌,朝廷忌惮之类的。不过谭嗣同的话头总要应酬一两句:“复生,兄弟愚钝,不知道这祸从哪里来?”

谭嗣同猛的转身,剑眉高挑,叠起两根手指冷笑一声:“今日你再不找我倾谈,我决拍拍手就走。但是你今日这么早就来,也不算晚。兄弟送你一条门路,不仅保身保名,更能功盖社稷!传清,你肯不肯听我说?相不相信兄弟我!”

朝鲜的天气很凉,徐一凡心里更凉。真的想掉头就走。这个憨书生,不会真的帮我自己一个倒忙吧!

第五章 倒忙(中)

空气冷冷的,徐一凡的小心肝也是拔凉拔凉的。在钦差练兵大臣衙署的偏院当间儿。谭嗣同负手傲然而立,带着他那种书生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浩然之气,冷冷而期盼的看着袖手而立,比起他玉面星目的卖相,看起来就猥琐多了的徐一凡。

放在后世愤青心目当中,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副风云际会的画卷来着。年轻而心胸远大,志在天下的书生。同样年轻已经掌握了权力,在大清官僚体系中步步前行的年轻大臣。身边响起的是大同江的波涛,呼吸着的是异国冰冷而新鲜的空气,晨风吹过,两个人的衣襟都高高飘起,一如他们胸怀激荡的内心……

再进一步,两人就应该前趋一步,双手紧紧握住。徐一凡就该激动的道:“复生兄,只要你一言,只要是为了国家大业,兄弟的性命,就任你驱策!天下大事,无非就在我兄弟二人的方寸之间!”

而谭嗣同也该加倍用力的回握着他的手:“传清兄,兄弟果然没有看错人!风云际会,就从你我这大同江一晤而始,西洋俾斯麦,加富尔大丞相事业,东洋伊藤西乡月照诸贤功业,正是我辈效仿对象,我等一生事业,就从此开始!国势江河日下,我等再不泼出一身肝胆热血,更待何时!”

……好吧,这场面更多的是存在在谭嗣同的心中。

不过他倒是自信满满。这些日子,他在这里仔细观察,小心揣摩徐一凡的格局志向。大同江两岸的勃勃生机,虎贲之师,还有超密度的洋人往来都看在他眼中。这怎么也不是一个天不管地不靠的侍郎衔钦差大臣的格局,徐一凡想要的是更多,这已经是昭然若揭。再结合他一路走来行事,从京城到北洋到南洋再转到朝鲜,搅起了半天风雨,整个东亚都被他扰动。怎么看也不是安于现状的人。具体到他谭嗣同而言,徐一凡为什么给他巨款让他办报,拼命的向国内介绍天下大势,还让他最近介绍明治维新的列传,鼓吹尊王攘夷,开化维新。这不是一个心忧天下的志士所为之事么?

除了这些,大清内部的政潮争斗,现在徐一凡在大清官场的地位,还有朝鲜现在的局势,让谭嗣同更加自信满满。

徐一凡已经没有退路了!他现在已经基本上是一个大臣地位,按照官位和实力地位功绩……放回国内,封疆也勉强够了。已经能有资格参与高层政争当中。进步不得,退下去就是万丈深渊。而他异军突起,根基全无,现在慈禧猜忌,淮系进逼……满朝都将他以怪胎视之……官位到了这个地步,不在朝廷找一个大靠山,那就真的是时日无多了。到了他现在地位,一举一动都不是单纯的只是代表他自己了。有无数人人,相当多的势力会利用,插手,收买,打压,甚至赤裸裸的迫害……现在他不就是已经是遭到大清传统势力的忌惮,遭到步步进逼,希望他垮台而后快么?

满朝上下,除了帝党,除了皇上,还有谁能为他撑腰?皇上无兵,徐一凡无靠山。恩相老师已经将一切都考虑得妥妥当当,只希望徐一凡配合投靠。到时候大清天下,很可能就是为之一变。说服这个二百五兄弟的重任就在他肩上,为徐一凡着想,他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说不定还在一直苦恼和帝党方面搭不上线呢!

自己既然是他兄弟,自然也要全心全意为他将来着想不是?

谭嗣同此时只是信心满满。他是湖南出身,这个近世被称为中国普鲁士的强悍省份。太平天国以来,湖南风气大开,一代代强悍霸蛮的湖南人走上整个中国的政治舞台。除了为了满清天下征杀,为了清国权益折冲之外的经世人才之外。还有一些人物更因为湖南人物在大清所占地位越来越重,起了别样的心思。揣摩起已经二百余年不用的屠龙之术——以布衣而卿相,以幕后的身份,改变一个国家命运,扶植起一个英雄的绝世之学——帝王之术!(PS:帝王术自从明朝中期以降,几乎不传,在明清两朝高压下,少有这些总是白日幻想的野心书生了,偏偏近世在湖南复兴。到了最后,还是一个湖南乡野出身的书生成了一代天骄,后人读史至此,总是忍不住联想多多,一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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