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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清(出书版)(222)

这些都是朝鲜数百年的积储啊。

黄金,白银,古董,珠玉,书画,宝石那些值钱东西存放的库房都早就被搬得可以跑老鼠了,现在这支已经准备撤退的禁卫军甚至要将这些制钱都搬干净!

整个汉城左近,民车民马夫役都被征募了起来,一组组的编成输送队列,随着禁卫军一个队又一个队的陆续开拔。在他们的军歌声中,这些朝鲜夫役们跟着他们络绎向北,组成了从白天到黑夜都不曾断绝的滚滚队列。无人敢提出一声抗议,无人敢当着他们的面做出什么激烈的举动,只是服从。朝鲜官吏卫队只有守在景福宫左近噤若寒蝉。看着这些曾经救了汉城的军官士兵们将整个朝鲜国库搬空!

他们能做的就是一份又一份的将电报打到北洋,打到李鸿章那里,催促淮军尽快进入汉城,还能留点什么东西下来。就算经手的人剥一层皮,也能追点已经运走的东西回来啊!

朴泳孝身后的那些新进大臣们已经发出了近似于呜咽声的叹息,朴泳孝却板着一张脸不说什么。

对于他走上现今这个高位————就连北洋和清国中枢都已经认可了他议政大臣的位置!许多开化党人看不懂,以前旧大臣们也更看不懂。朴泳孝既胆子小又没什么节操,比起和他同样亡命日本的金玉均可以说负天下之望的地位差远了。结果到了最后,还是他朴泳孝在日、清、韩、朝鲜王室、朝鲜旧党、开化党势力当中如鱼得水,过得越来越滋润!

朴泳孝自己也明白,他能走到现在这步,也不过是彻底的现实主义使然。他绝对没有任何理想任何追求,只想着谁腿粗就抱着谁的。以前是日本人,后来是徐一凡,现在毫无疑问就是即将入朝的淮军系统。对于被徐一凡他们搬走的东西,论心说,他没什么好心疼的,政府运转不下去加税就是了,反正他的地位也不是靠朝鲜百姓维持。但是按照他这个尴尬身份,新主子必须巴结好。那些清国淮军大爷们,谁不是见钱眼开的手?没东西去买好他们,他们追究一个政变余孽的罪名就小不了。换过来说,要是把这些带着重兵的将领巴结好了,就算李王和闵妃要换马,也奈何不了他姓朴的!

所以这些日子,他一直这样偷偷摸摸的看着禁卫军大张旗鼓的搬东西,一边儿不断的飞马派去仁川,看清国大军到了没有。结果这些家伙,在仁川上陆,耽搁了就快小一天,再耽搁,人家最后一队都快出发了!现在过来,还能堵着他们的后队,说不定还能追上一些正在络绎朝北赶的运输队伍,抢些东西回来!

他正在心里七上八下的掂量着的时候,就听见望楼下面楼板通通直响。挤成一团的那些大臣又低呼一阵,硬生生的让开一条通道。就看见一个红衣斗笠的传骑满头大汗的直奔上来,跪在地上。

朴泳孝猛的转头:“叶帅他们到哪里了?”

传骑重重喘了口粗气儿,觉着自己都快在这又热又闷的望楼上面晕倒了:“回大人话,叶帅滚牌已经到了汉城,他们即将入城了!最多还有一个时辰!”

挤成一团的乌纱官帽的新进大臣们一阵低低的欢呼,兴高采烈的看着朴泳孝。朴泳孝的脸色却没有放松半点,只是哼了一声儿:“准备仪仗,在东门亲迎叶帅大队!”

一个挂着诩卫大将军,以前不过是个司仓小吏的大臣低声自语:“这可好了,这帮新军可得吃不了兜着走!他们也太贪了,连制钱都不放过!”

朴泳孝猛的瞪了他一眼,脸色仍然不好看:“这就要看看,他们到底谁更横一些了!咱们夹在中间,也就只有瞧着!”

※※※

“回大帅的话,滚牌已到汉城,哨探传骑回报,朝鲜议政大臣朴泳孝以下,在汉城东门亲迎大帅!”

盛军快马拦在一辆大车前面,跪在地上,大声的向这辆大车回报最新消息。而大车周围正在奋力推挽这车的朝鲜民夫们趁机立在一旁,擦汗喝水喘息。

这车子还是在仁川找到的最大官车,四匹驿马都拖不动,又临时征发了四十名朝鲜夫役在旁边推挽,遇到高低不平,上坡下坡的地方,就是人和马一起出力。叶志超的戈什哈们骑在马上,簇拥着他的坐车,不时的吆喝加上虚挥马鞭,让这些朝鲜夫役卖力一些。一路累倒一批就又换一批。叶志超这辆挂着提督军门认旗的中军大车就这么缓缓前进。

盛军的队伍也拖得稀稀拉拉的,承平以来,淮军绝无野外拉练这样的训练。冒着夏日酷暑出发,走百余里路直抵汉城,几千兵就得至少同样数字的夫子伺候。军装粮饷甚至肩上洋枪都是那些夫子们挑的挑,扛的扛。一个个还走得叫苦连天。淮军的粮台还远在天津,朝鲜也才经乱,朴泳孝政府未曾建立牢固的对地方统治,本来沿途伙食夫役都应该由地方备办供应。但是原来地方官不是因为身为旧党逃命,就是新人两眼一抹黑。淮军只好自己到处抓夫子,勒索伙食供应,将民居稻草屋顶拆掉喂马。搞得一路鸡飞狗跳,见者披靡。百来里路,走了已经两天还没到汉城,这还是叶军门要求飞兵汉城的军令之下的速度了。

叶军门本来打算在白龙岛好好养养晕船损耗掉的元气的,结果李鸿章的电报和朴泳孝的特使一到,叶志超就顿时上路,打点精神要求他们盛军飞快赶到汉城。

原因无他,一是李鸿章要求他们快点到汉城,维持住秩序,徐一凡已经奉命撤退,汉城不可一日无清军震慑,特别是在中日还在交涉的时候儿!李鸿章还含糊的要求他保护住朝鲜府库,字里行间都透出意思,这次是李中堂自己掏腰包办交涉办出兵,要是朝鲜能够自觉报效补贴一点儿,李老中堂绝对乐观其成。

朴泳孝传来的请求就赤裸裸多了,徐一凡在席卷朝鲜府库。和清朝中枢打明白这个官司的话,估计那些钱都不知道给徐一凡花到哪儿去了,现在徐一凡又在朝鲜,不敢太得罪他。只有拜托叶大帅,夺回朝鲜府库的话,这些钱朝鲜和北洋共之!

利益刺激之下,叶志超立刻就道。

听完传骑的回报,车帘一动,一个长随已经钻出来大声下令:“记赏!传卫大人中军议事!”周围几十个戈什哈一声暴诺,纷纷应声:“传卫大人中军议事!”随着喊声,几骑马疾驰而出,直奔前军而去,周围的盛军官兵纷纷向叶志超所居的车马望来,低声议论。

“今天赶死了大队也到不了汉城,瞧瞧大家,都累得一个臭死!肚里也没装人吃的粮食,辣白菜装了一肚子,烧心得直灌水……大帅传卫军门,是不是要抽选锋先奔汉城去?”

“好东西都是先到先得,徐大人的禁卫军在汉城,不知道捞了多少好处!听说每个兵都多了个朝鲜老婆,大车小车的朝平壤运,咱们朝脚下靴子磕个头,千辛万苦的赶过来,还不是冲着好处?调卫军门来,准是先派他赶往汉城!”

不多一会儿,马蹄声声,就看见记名提督宁夏镇总兵披风如血,扎束整齐的飞马而来,到了车前也不打话,翻身下马就钻进了车里。

车中叶志超半死不活的歪在靠垫上面,看见卫汝贵进来也就点点头,捧着手里的水烟壶抽了一口,开口就没有废话:“达三!汉城那边催咱们都快催疯了,徐一凡忙着搬东西呢。我传牌已经到了汉城,但你也知道咱们盛军这脚程,大队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了,你去抽选锋,快马全给你,到汉城把东西给抢回来!禁卫军闹事儿,别给他们好脸,必要的时候儿抬中堂出来……他妈的,想吃独食,哪儿有那么容易!”

卫汝贵轰然应是:“大帅,您就万安吧,这里面有咱们一半,标下都省得,标下护军营都是招安的马匪,马快枪利,天擦黑准到汉城!”

叶志超笑骂:“对半?我给那个姓朴的乱臣留个倒二八就不错!中堂那儿还要一份儿呢,咱们也没有白出力的……快去!甭给姓朴的好脸,东西抢回来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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