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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35)

手机正好在此时响起,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学弟。

「学长,出来吃饭吧。」学弟说。

「我在北京耶。」我说。

「真的吗?」学弟很惊讶。

「嗯。」我说。

「去参加

暖暖的婚礼吗?」学弟哇哈哈一阵乱笑。

「喂。」「那没事了,记得帮我向王克问好,顺便看她过得好不好。」「王克嫁人了。」「你少来。」「不信的话,我叫王克跟你讲电话。」我把手机拿给

暖暖。

「我是王克。」

暖暖捏着鼻子说,「我嫁人了。」

暖暖说完后,努力憋着笑,把手机还我。

学弟在电话那端哇哇乱叫不可能、这太残忍了。

「我和

暖暖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我边笑边说。

「这种玩笑会死人的。」「好啦。就这样。」挂上电话,我和

暖暖互看一眼,便同时大笑了起来。

暖暖。」我说,「见到你真好。」「我原谅你。」

暖暖又笑了。

坐上计程车,我和

暖暖直奔北京火车站。

车站好大,人潮非常拥挤,

暖暖带着我绕来绕去才走进月台。

台湾的铁路轨道是窄轨,这里的轨道宽一些,应该是标准轨。

上了火车,找到我们的包厢,拉开门一看,左右各上下两层床铺。

门的对面是一整块玻璃窗,窗前有张小桌子。

门的上方有一个可置放大型行李的空间。

我和

暖暖在左右两边的下铺坐了下来,两人膝盖间的距离不到一人宽。

一对中年夫妇拖着一个笨重的行李箱走进来,先生先爬到上铺,我在下面托高行李箱,先生接住,把它放进门上的空间。

「谢谢。」他说。

「没事。」我说。

服务员也进来了,说了声晚上好,给我们每人一包东西便离开。

里头有纸拖鞋、牙刷牙膏肥皂、沾水后便可揉成毛巾的块状物,还有一小包花生米。

我和

暖暖把鞋脱了,换上纸拖鞋,坐在下铺吃花生米。

床上有个10吋左右的液晶萤幕,可收看几个频道,但收视效果不怎么好。

折腾了一下午,现在终于可以喘口气,甚至有开始旅行的感觉。

低沉的砰隆一声,火车起动了,我和

暖暖都笑了。

问了

暖暖软卧硬卧的差别,是否在于床铺的软与硬?

暖暖说床铺没差多少,但硬卧包厢内左右各上中下叁层,一间有六个人。

「咱们去吃饭呗。」

暖暖站起身。

「嗯。」我也站起身。

我们穿过几节车厢来到餐车,火车行驶很平稳,一路走来没什么摇晃。

餐车内很多人,我和

暖暖找了个位子坐下,叫了两碗面。

位子很小,我和

暖暖面对面吃面(这时用简体字就很酷,连续叁个面),中途还不小心撞到对方的头,惹得我们哈哈大笑。

「台湾这时还有传统吗?」面吃完后,

暖暖说。

「台湾有个传统,如果第叁次和女生单独吃饭却让女生付钱,男生会倒楣一个月。」我说。

「那第四次呢?」「第四次就换女生倒楣了。」

暖暖说就这叁次,下次别再抢着付钱了。

我点点头,付了面钱。

走回包厢,窗外是一片漆黑,没有半点光亮。

常听说东北的黑土地,但现在看来什么都是黑的。

暖暖拿出一副扑克牌,笑着说:「来玩桥牌。」我很惊讶,仔细打量

暖暖的神情,看不出异样。

「咋了?」

暖暖很疑惑。

「没事。」我说,「来玩吧。」双人桥又叫蜜月桥,我以为这应该是大家都知道的。

原本这就是新婚夫妇度蜜月时打发时间的游戏。

而且还有个规矩,输了得脱一件衣服。

这样打完了牌,双方衣服也脱得差不多,上床睡觉就方便多了。

也可避免新婚夫妇要脱衣上床一起睡觉时的尴尬。

暖暖应该是不晓得这规矩,我一面打牌一面犹豫该不该告诉她?

没想到

暖暖牌技精湛,我竟然连输十几把,被她电假的。

真要脱的话,我早就脱得精光,连自尊也脱掉了。

还好没说,还好。

上铺的中年夫妇睡了,

暖暖把包厢的灯熄了。

整个世界变成一片黑暗,窗外也是。

只有火车轮子压着铁轨所发出的声音,规律而细碎。

在黑暗中我看着

暖暖的脸庞,有些梦幻,有些朦胧。

我们压低音量说话,

暖暖的声音又轻又细,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暖暖说明天还得忙一整天,先睡呗。

我调了手机闹钟,怕睡过头醒来时就到西伯利亚了。

暖暖说这班车直达哈尔滨,火车一停就表示哈尔滨到了,不会再往北开。

「万一真到了西伯利亚,我也在呀。」

暖暖说。

「嗯。」我说,「那么西伯利亚就有春天了。」

暖暖抿着嘴轻轻笑着,眼睛闪闪亮亮,像夜空中的星星。

我躺了下来,闭上眼睛,

暖暖应该也躺下了。

「凉凉。」

暖暖说。

「嗯?」「真抱歉,拉着你到遥远的哈尔滨。」「哈尔滨不远,心的距离才远。」「那你猜猜我正在想啥?」「你一定在想明天得赶紧把事办完,然后带我逛逛。」「还有呢?」「你也在想要带我逛哪里。」「还有呢?」「我衣服穿得少,你担心我会冻着。」「都让你说中了。」

暖暖又笑了。

「那你猜我正在想什么?」我说。

「你肯定在想,到了西伯利亚咋跟俄罗斯姑娘聊天。」「你好厉害。」我笑了笑,「还有呢?」「兴许你觉得正在作梦。」

暖暖说。

我很惊讶,不自觉睁开眼睛,像夜半突然醒过来只看见黑。

「凉凉。」「嗯?」「你不是在作梦,我还活着,而且就在你身旁。」

暖暖说,「不信你伸出手摸摸。」我右手向右伸出,手臂在黑暗中缓缓摸索,终于碰触

暖暖的手心。

暖暖轻轻握住我的手。

「是温的吗?」

暖暖问。

「嗯。」然后手背传来些微刺痛,我猜是

暖暖用指甲掐了一下我的手背。

「会痛吗?」

暖暖问。

「嗯。」「所以你不是在作梦,我还活着,而且就在你身旁。」

暖暖又说了一次。

我有些漂动的心,缓缓安定,像进了港下了锚的船。

「暖暖。」我在黑暗中说,「见到你真好。」「我原谅你。」

暖暖在黑暗中回答。

第14节

尖锐的铃声把我拉离梦境,但我还不想离开梦中的雪地。

「凉凉,起床了。」感觉右手臂被摇晃,睁开眼看见

暖暖,我吓得坐直了身。

「咋了?」

暖暖问。

脑袋空白了几秒,终於想起我在火车上,而且

暖暖在身旁。

「嘿嘿。」我笑了笑。

拿着牙刷牙膏毛巾,才刚走出包厢,冷冽的空气让我完全清醒。

还好盥洗室有热水,如果只有冷水,洗完脸后我的脸就变成冰雕了。

漱洗完后回到包厢,把鞋子穿上,检查一下有没有忘了带的东西。

理了理衣服,背上背包,我和

暖暖下了火车。

「终於到了你口中的哈哈哈尔滨了。」

暖暖说,「有何感想?」「北京冷、哈尔滨更冷,连

暖暖说的笑话都比台湾冷。」我牙齿打颤,「总之就是一个冷字。」「还不快把围巾和毛线帽戴上。」我把围巾围上,但毛线帽因为没戴过,所以怎么戴都觉得怪。

暖暖帮我把毛线帽往下拉了拉,再调整一下,然后轻拍一下我的头。

「行了。」

暖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