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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在家排行老二,上有一姐,下有一妹。

「有兄弟姐妹应该挺热闹的。不像我,家里就一个小孩。」

暖暖说。

「可是我老挨打耶。」「咋说呢?」「当孩子们争吵,父亲有时说大的该让小的,我就是被打的大的;但有时却说小的要听大的,我却变成被打的小的。所以老挨打。」「会这样吗?」我嘿嘿两声,接着说:「人家说当老大可以培养领导风格,老么比较任性,但也因任性所以适合成为创作者。至于排行中间的,由于老挨打,久而久之面对棍子就会说打吧打吧,打死我吧,因此便学会豁达。」「豁达?」

暖暖不以为然,「那叫自暴自弃。」「但也有一些排行中间的人很滑熘,打哥哥时,他变成弟弟;打弟弟时,他却变成哥哥。这些人长大以后会成为厉害角色。」「是吗?」「例如五兄弟排行老叁的陈水扁,就是这种变来变去的厉害角色。」「净瞎说。」过了一会,

暖暖吐出这句话。

「我不知道你还要带我绕多久才可以离开紫禁城,不瞎说会很无聊的。」「喏,御花园到了。」她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穿过御花园就到神武门,出了神武门就离开紫禁城了。」从踏入紫禁城到现在,觉得世界的形状尽是直、宽、广、方,没想到御花园是如此小巧玲珑、幽雅秀丽。

园内满是迭山石峰、参天古木、奇花异草和典雅楼阁,脚底下还有弯弯曲曲的花石子路。

我和

暖暖在御花园的花木、楼阁、假山间悠游,还看到连理树。

这是由两棵柏树主干连结在一起,彷佛一对恋人含情脉脉紧紧拥抱。

一堆人在连理树下照相,而且通常是一男一女。

暖暖说这连理树有四百多岁了,是纯真爱情的象征。

「挺美的。」凝视连理树一会后,

暖暖说:「不是吗?」「美是美,但应该很寂寞。」「寂寞?」「因为在宫廷内见证不到纯真爱情,所以只好一直活着。」「呀?」「如果有天,世上的男女都能以纯真的心对待彼此,又何需连理树来提醒我们爱情的纯真?到那时连理树就可以含笑而枯了。」「你热晕了吗?」

暖暖很仔细地打量我,「待会我买根冰棍请你吃。」「…………」呼,确实好热。

七月的北京就像台湾一样酷热,更何况还走了一上午。

穿过神武门后,我又一个劲往前走,

暖暖在背后叫我:「凉凉!你要去哪?想学崇祯吗?」「崇祯?」我停下脚步,回头发现

暖暖出神武门后便往右转。

「李自成攻入北京时,崇祯皇帝便像你那样直走到对面景山自缢身亡。」

暖暖笑了笑,朝我招招手:「快过来这儿,别想不开了。」「好险。」我走回

暖暖身旁说。

这里有超过五十米宽的护城河,我们在护城河边绿树荫下找个角落歇息。

暖暖买了两根冰棍,递了一根给我。

学生大多走出来了,叁叁两两地闲聊、拍照或是喝冷饮。

我和

暖暖边吃冰棍边擦汗,她说我好像恢复正常,我说那就表示不正常。

我又告诉

暖暖,台湾有个地方叫天冷,那里的冰棒还特别好吃。

「冰棒就是你们说的冰棍啦。」我特地补充说明。

「冰棒我听得懂。」

暖暖微微一笑,笑容有些古怪。

「嘿,啥时候带我去

暖暖瞧瞧?」

暖暖说。

原来我刚说天冷时,又让

暖暖想起了

暖暖。我想了一下,说:「大约在冬季。」「这首歌前些年火得很,几乎都成了国歌。」正准备回话时,徐驰朝我走过来,喊了声:「老蔡!」徐驰手里拿了台数位相机,说:「也给你们俩来一张。」我和

暖暖以身后城墙为背景,彼此维持一个风起时衣袖刚好接触的距离。

准备拍照时,我照例比了两个v,

暖暖叫我装可爱,我说我老了不敢。

徐驰喊一、二、叁、茄子,

暖暖也开口说茄子。

我抓住那瞬间喊:芭乐。

「你说啥呀。」

暖暖扑哧笑了出声。

徐驰快门一按,似乎凑巧抓住了那瞬间。

暖暖急忙跑过去,看了看相机内的影像后,紧张地说:「不成!你得把这张删了。」我也跑过去,看到刚好捕捉到

暖暖扑哧笑容的影像,

暖暖的笑容好亮。

我突然想到昨晚听到的「靓」这个字。

「靓」这个字在台湾念「静」的音,在北京却念「亮」的音。

所谓的靓女注定是要发亮的,看来这个字在北京念「亮」是有几分道理。

「我给你一根冰棍,你把它删了。」

暖暖对徐驰说。

「我给你两根,不要删。」我也对徐驰说。

「咱们是哥儿们。」徐驰拍拍我肩膀,「我死都不删。」我虎目含泪,紧紧握住他双手,洒泪而别。

「你干嘛不让删?」

暖暖语气有些抱怨,「我嘴巴开得特大,不端庄。」「怎么会呢?那是很自然、很亲切的笑容,总之就是一个好字。」「又瞎说。」「你看。」我转身对着她,「我眼睛有张开,所以是明说,不是瞎说。」

暖暖正想开口回话时,听到老师们的催促声,催大家集合。

学生们都到齐后,全体一起照张相,便到附近的饭馆吃饭。

分组果然有好处,吃饭时就按组别分桌,不必犹豫怀疑。

我和

暖暖同一组,同桌的学生也大致有一定的认识,吃起饭来已经不难。

这顿饭吃的是水饺、馄饨再加上点面食,天气热我胃口不好,没吃多少。

饭后要去逛北海,北海是皇家御苑,就在紫禁城西北方,很近。

前门西侧有座圆形团城,团城上承光殿内北面的木刻凋龙佛龛内,供奉一尊高约一米五,由整块白玉凋刻而成的释迦牟尼佛坐像。

玉佛洁白无暇,散发清润光泽,可惜左臂有一道刀痕,是八国联军所为。

我猜是因为八国都想要,于是想把玉佛切成八块,但是没有成功。

可见玉佛是绝美的艺术品,让人在杀人放火之馀还可冷静考虑公平分配。

承光殿前有个蓝琉璃瓦顶的亭子,亭中石莲花座上摆放一个椭圆形玉瓮。

玉瓮是墨绿色带有白色花纹,高七十公分,周长约五米,简直像浴缸。

浴缸是玉缸,玉缸像浴缸,道是浴缸却玉缸,怎把玉缸当浴缸。好绕舌。

北京李老师说这是元世祖忽必烈入主北京后,为大宴群臣犒赏将士,令工匠开采整块玉石再精凋细刻而成,作为酒瓮,可盛酒叁十几石。

玉的白纹勾勒出汹涌波浪、漩涡激流,张牙舞爪的海龙上半身探出水面;又有猪、马、犀牛等遍体生鳞的动物,像是神话里龙宫中的兽形神怪。

整体凋刻风格显现出游牧民族剽悍豪放的气魄。

「干隆年间对这玉瓮又修饰了四次,由于元、清的琢玉技法、风格不同,因此可以区分出修饰过的差异。」李老师说,「同学们看得出来吗?」大伙仔细打量这玉瓮,议论纷纷。

暖暖问我:「你看得出来吗?」「当然。」我点点头,「元代凋刻的线条较圆,清代的线条则较轻。」「是吗?」

暖暖身子微弯,聚精会神看着玉瓮。

「元代圆,清代轻。」我说,「这是朝代名称背后的深意。」

暖暖先是一愣,随即直起身,转头指着我说:「明明不懂还充内行。」我当然不懂,如果这么细微的差异都看得出来,我早就改行当米凋师了。

北海其实是湖,湖中有座琼岛,下团城后走汉白玉砌成的永安桥可直达。

琼岛上有座白塔,

暖暖说这是北海的标志,塔中还有两粒舍利子。

登上白塔,朝四面远眺,视野很好,可看到北京中心一带的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