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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鱼女孩 池塘男孩(7)

“谢谢。”她似乎有些羞涩,“你过奖了。”

其实我并不清楚赖德仁拆了没,反正我不知道那份礼物是什么。

我没有接到绣球这件事始终困扰着我,即使我现在坦白,时机也晚了。

依她的个性,或许知道事实后只会一笑置之,未必会介意。

但我根本不敢冒着万一她很介意的风险。

我为自己的怯懦感到羞愧,无法正视她,有意无意将头略微转向窗外,仿佛又听见窗外的树激烈晃动的声音。

“没关系。”女服务生端来附餐饮料和甜点,都放在桌上后说,“待到雨散看天青。”

“啊?”我不禁将头转回,“什么意思?”

“守得云开见月明。”女服务生又说。

“好厉害。”6号美女拍起手来。

“谢谢。”女服务生收拾好铁盘,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我望着女服务生离去的背影,愣愣的说不出话。

“喂。”她轻轻叫了我一声,“你的热咖啡快凉了。”

“哦。”我回过神,“其实女服务生说的话都会让周遭变凉。”

“嗯。”她说,“还好我点的是冰咖啡。”

“你果然有先见之明。”

她用吸管啜饮着冰咖啡,嘴角拉出淡淡的微笑。

“没想到雨丝这么斜,几乎都快平了。”她转头看着窗外的风雨,“这场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像我的名字一样。”

“什么意思?”

“会停(蕙婷)。”

“啊?”

“捧个场吧,我等这种可以开自己名字玩笑的机会等很久了呢。”

“嗯。”我拍了几下手,“你比那个女服务生还厉害。”

“谢谢。”她深深点了个头,像舞台上谢幕的演员一样。

好像直到此刻,我才对6号美女不再陌生,甚至觉得已经有些熟识。

可惜时间已经是九点半了,这种天气不适合在外头待太晚。

虽然我很舍不得,但起码的良知还在,我得赶紧送她回家。

当我询问她是否该离开时,她只轻轻嗯了一声,随即站起身。

她转身直接走向店门,没回半次头。

我感到怅然若失,她似乎并不像我一样,在离开前夕有些依恋。

不过即使她回头,也不代表是依恋。

就像一般人上完大号后,通常会看一眼再冲水。

难道这也是一种依恋?

“喂。”她在店门口的柜台边叫了我一声。

我收回思绪,发觉她在等我,于是匆忙站起身,不小心擦撞桌沿。

桌上的花瓶开始摇晃,我赶紧将它扶正。

我突然有种冲动,抽出花瓶中的玫瑰,走到柜台问女服务生,“可以给我吗?”

“花可以。”女服务生说,“人不可以。”

“谢谢。”我不想理第二句。

“送给你。”我立刻转身将那朵粉红玫瑰递给6号美女。

“谢谢。”她笑得很开心,右手接下玫瑰,低头闻花香。

“你会送银楼老板金子吗?”女服务生突然说。

“什么意思?”我问。

“你会送房地产大亨房子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银楼老板有的是金子,房地产大亨有的是房子。”女服务生说,“而这女孩就是最漂亮的花呀,你为什么还送她花呢?”

“此地不宜久留。”我别过头,低声告诉6号美女,“快闪。”

“没错。”6号美女也低声回答,并露出神秘的微笑。

“谢谢招待。”我和6号美女异口同声。

“你们一定要幸福哦。”女服务生说。

“现在就很幸福了。”我说。

6号美女只是轻声笑着,没说什么。

第十章

我拉开店门,突然袭来的风雨怒吼声让耳膜不太适应。

“风雨还是这么大呀。”她拿出伞桶中的伞。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回去。”

“还得走一段路,不好意思麻烦你。”

“没关系。”我说,“这是应该的。”

“那就麻烦你了。”她说,“你的雨伞呢?”

“我穿雨衣来的。”我边跑边说,“请你等等,我马上回来。”

我跑到停放的机车旁,迅速穿上雨衣,再跑回她身边。

“辛苦你了。”她说。

“哪里。”我还有些喘,“走吧。”

她拿着未开的深红色雨伞,我穿着黄色雨衣,并肩在骑楼走着。

我们都没说话,或许彼此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搭配嘈杂的风雨声。

骑楼尽头到了,她停下脚步,我也跟着停下脚步。

她举起伞,我便稍微站开点,唰的一声,她撑开了伞。

我跟她保持的距离刚好是伞的半径,然后一起跨进风雨。

“风真的好大。”她双手紧抓着伞柄,手指间又夹着那朵粉红玫瑰,

虽然有些狼狈,她却笑得很开心。

“还是穿雨衣好。”我说,“要交换吗?”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风雨声太大,正常说话的音量无法清晰传至耳里,我只好提高音量:“我先帮你拿着花!你小心撑伞!”

“嗯!”她点点头,将花递给我。

我解开雨衣上面的扣子,将花插进上衣口袋,再把扣子扣好。

“我曾在这条路上看见有人开车穿雨衣呢!”我说。

“真的吗?”

“嗯!那时我很好奇便仔细一看,原来那辆车前面的挡风玻璃没了,一男一女只好穿着雨衣开车!”

“这笑话不错!”她笑了。

“不!”我也笑了,“这是故事!”

一直提高音量而且用惊叹号说话是件累人的事,我们只好选择沉默。

在风雨中她不时变换拿伞的角度,偶尔伞开了花,她便呵呵笑着,似乎觉得很有趣。

我也觉得有趣,因为打在身上的雨点,好像正帮我做免费的spa。

虽然我应该要把握这最后相处的时间跟她多说点话,但我不想费心找话题跟她聊天,因为此时说什么或做什么,都比不上看着她开心地笑。

即使她的笑声常被风雨声淹没,但她的笑容依旧温暖而可爱。

我有点担心她的伞,更担心她被淋湿,便频频转头看着她。

视线穿过模糊的眼镜,我发现她身上仿佛罩着一层白色的光晕。

我突然有种她也许是天使的错觉。

“到了。”十分钟后,她在一栋公寓的遮雨棚下停住脚步,收了伞。

她呼出一口气,用手拨了拨覆在额头上的乱发,微微一笑。

这个遮雨棚不仅挡住雨点,也把雨声净化成低沉的滴滴答答。

遮雨棚下的空间虽然狭小,却已足够保护住她的声音,以至于她那句“到了”我听得很清楚。

“谢谢你送我回家。”她说。

“请别客气。”我说。

“今天很开心,也很高兴认识你。”她说。

“你抢了我的台词。”

“谢谢你带给我这么一段难忘的经历。”

“不。”我说,“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哦?”

“因为你在我苍白的青春中,留下最缤纷的色彩。”

“你太客气了。”

“不,我真的很感谢你。”我说,“谢谢你给我这么美丽的回忆,即使十年后,或是更久之后,每当遇到台风天,我一定会想起今晚。”

她没回话,略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依然是清澈明亮的眼神,昏暗的光线和震天价响的风雨声也掩盖不住。

将来我老了,回顾这一生时应该会在脑海里迅速掠过很多影像。

但一定会在这里定格,也许只有两秒钟,但一定是定格画面。

所有东西在发生的当下,就立刻永恒了。

因为无法永恒这件事,也是一种永恒。

这一刻她的眼神,对我而言就是永恒。

我很高兴也很自豪能认识6号美女,也许刚开始时是出自虚荣心,毕竟认识美女对平凡男孩而言是件值得说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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