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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鱼女孩 池塘男孩(6)

“那你也该后悔。”

“后悔什么?”

“你应该接住1号绣球,而不是6号。”

“不。”我说,“我很庆幸。”

“谢谢。”她笑得很开心。

“不知道1号美女吃什么?”我说,“不过这种天气吃再好也没用。”

“听说每一对吃饭的时间都不一样。”她说,“我认识2号美女,她们是前天吃饭。”

“前天是风和日丽,晴空万里啊。”

“是呀。”

“为什么我们却在狂风暴雨、乌云密布的日子吃饭呢?”

“你后悔了吧。”

“不。”我笑了笑,“我很庆幸。”

“谢谢。”她又笑了。

原以为所谓的美女或多或少会有公主病,但6号美女似乎完全没有。

她很随和,不骄傲,看人时不用眼角,头也不会没事抬得很高。

我突然发现我的紧张与不安,跟风雨一样,也被关在门外。

虽然这像是梦境般的场景,但我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真实地存在,包括她的声音、她的笑容、她的眼神,甚至是她洒在浓汤上的胡椒粉。

也许是因为她的存在很真实而立体,有质量且有生命力,于是我也觉得自己是真实存在于这个时刻的这个空间吧。

女服务生这次端上的是装在小竹篮的面包,并收走汤碗与色拉盘。

“面包要趁热吃。”女服务生说,“吃完可以再续。”

“还可以再续面包?”我有点惊讶。

“当然。”女服务生微微一笑,“难道会是再续前缘吗?”

然后女服务生走了,6号美女笑了,我则呆住了。

“真的很好吃耶。”她咬了一口面包,啧啧赞叹。

面包确实好吃,外脆内软,蒜香浓郁,烤的火候刚好。

“你会觉得我贪吃吗?”她问。

“不会啊。”我说,“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想再续前缘。”她笑了笑。

我抬起头刚好接触女服务生的视线,我还没开口或做任何手势,她立刻转身进厨房,然后端出另一篮面包走过来。

“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再续。”女服务生很得意。

“难道她也有莫名其妙的预感吗?”女服务生走后,我问。

“那只是推理,不是预感。”6号美女说,“她对面包很有信心,所以认为我们吃完后会再续。至于我嘛,就真的是莫名其妙的预感了。”

“你现在有预感吗?”

“刚见到你时出现了一次,下次不晓得什么时候出现。”她摇摇头。

“真可惜。我还想再领教一次你的莫名其妙预感。”

“嗯……”她低头闭目一会儿,再睁眼抬头说,“主菜三分钟内会来。”

“那只是推理吧。”

“没错。”她笑了,而且笑得很灿烂。

果然三分钟后女服务生端来两个黑色铁盘,铁盘上还有盖子。

掀开盖子后,餐盘发出响亮的哔哔剥剥声,四周似乎热闹起来。

“这是本店特制的少尉牛排。”女服务生说,“请慢用。”

“为什么叫少尉牛排呢?”6号美女问。

“这有个故事。”女服务生说,“三个军官一起到餐厅吃饭,老板要他们根据自己的军阶点菜。第一个军官说:我点少尉牛排。第二个军官说:我点上校汉堡。第三个军官说:那我只能喝汤了。”

“啊?”我很好奇,“说完了?”

“嗯。”女服务生点点头,“因为第三个军官是中将。”

“中将汤?”我说。

“是的。”

女服务生收走两个小竹篮和盖子,微笑后走开。

“她回答了我的问题吗?”6号美女问。

“不。她只是说了个故事。”

“那是笑话吧。”

“是笑话吗?”我说,“可是很难笑耶。”

“长得很胖的狗也还是狗,总不能叫做猪吧。”

“你说的对,那是笑话。”

我笑了起来,觉得6号美女有种莫名的可爱。

第九章

我低头看了看眼前的牛排,好大一块,刚闪过她是否吃得完的疑问,便听见她说:“放心,我吃得完。”

“哦?”我略微吃惊,“这样很好。”

“如果你吃不完,我还可以帮你呢。”

“这样就不好了。”

“那就开动吧。”她拿起刀叉。

“请。”我也拿起刀叉。

吃牛排跟吃面包或喝汤最大的不同点,就是得考虑吃相和避免伤人。

所以我们不约而同闭上嘴巴,甚至连手中的刀叉也变温柔了,不是利落地切下肉块,而是轻轻地锯开一小片。

我开始担心这块牛排得吃到什么时候。

可能是我们太安静了,隐约可以听见窗外的树正激烈晃动的声音。

这样的气氛有些怪,好像是热恋中的情侣刚好在冷战的气氛;也好像是准备要离婚的夫妻正在讨论赡养费的气氛。

“我常有正在追寻某样东西的感觉。”她突然打破沉默,“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我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停下刀叉,注视着她。

“我找话题而已。”她笑了笑,“你别紧张。”

“嗯。”我也笑了,“其实我也在追寻哦。”

“是吗?”她说,“你追寻什么?”

“今天出门前找另一只袜子时,我才领悟到人生一直在追寻。”

她笑了起来,似乎呛到了,便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你还好吗?”

“嗯。”她点点头,“你一向是这么说话的吗?”

“应该是吧。”

“如果是的话,那我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了。”

“什么事?”

“很高兴认识你。”她举起水杯,“蔡同学。”

“彼此彼此。6号美女……”我也举起水杯,“不,翁同学。”

“6号美女这绰号很有意思,只是美女这称呼我高攀不上。”

“你当之无愧。”我说。

“我受之有愧。”

“你应该问心无愧。”

“不,我愧不敢当。”

“你不必愧。”

“嗯?”

“抱歉,我愧不出来了。”我搔了搔头,“总之我是实话实说。”

“那我只好偷偷接受了。”她低声说,“你也只能偷偷这么叫哦。”

“好。”我点点头,“我偷偷叫。”

话匣子一打开,切割牛排便顺手多了,一推一拉便是一小块。

眼前的牛排越来越小,关于6号美女的事我知道的越来越多。

6号美女是台北人,工设系大三,跟我同届。

这学期搬出宿舍和两个学妹合租一间公寓,骑自行车上下课。

她是视听社的社员,因为可以看很多电影,听很多音乐。

“平时除了看书、看电影、听音乐外,没什么特殊的嗜好。”她说。

“现在你多了美女这种身份,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她问。

“你不用开始养成弹弹古筝、唱唱声乐、跳跳芭蕾之类符合美女身份的嗜好?”

“不用。”她笑了,“你呢?”

“我目前也没什么特殊的嗜好,不过以后恐怕会养成一种。”

“哪一种?”

“在台风天出门吹吹风,再找家餐厅吃晚饭。”

“这嗜好不错。”她说,“记得约我一起出门哦。”

“那是一定。”

“对了。”她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你的礼物是什么?”

“礼物?”

“就是这次抛绣球活动的礼物。”

“他还没拆开,所以不知道。”

“他?”她很疑惑,“你习惯用第三人称代表自己吗?”

“只是还……还没拆而已。”我不小心说溜嘴,呼吸瞬间急促。

“这么多天了还没拆,你真忍得住。”她说,“我的礼物是保养品。”

“你并不需要。”我说,“这种东西对你而言只能锦上添花,搞不好还添不了花,因为你的锦已经很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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