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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学大师又在努力分手(179)

遗像捧在稍微长大了一些的小男孩手里,这回他没有哭,沉默地低着头,被一名穿着青灰色道袍的老者领走了。

师父对他很好,不但教他法术,还出钱送他上学,高一那一年,他一直在很努力地上学和打工,攒了些钱,买了一把按摩椅。

放寒假的时候他赶回道观,不巧师父下山除妖去了,他把椅子摆在道观里面最显眼的位置,擦得干干净净,让人可以一进门就直接坐下来。

可是当年那名带着他离开的慈祥老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林雪旷将手放在按摩椅上,微微闭目,感到沉重的孤单如山一般压上他的肩头,似乎可以看到空冥中的法阵飞快地运转,留下莫测的轨迹。

自古以来,诸般术法,无不以攻心为上。

林雪旷猛地用力,将五指收紧,那张按摩椅顿时在他的掌下化为齑粉,整个道观也随之轰然崩塌。

林雪旷猝然转身,大步向前走去,这片空间中无处不在的悲伤情绪化作一支支向前飞出来的利箭刺向他。

他很想停下来,可就像当年一样,他也知道绝对不能。正因为能够为他遮风挡雨的人都已经离开了,一旦畏惧退缩,只有万劫不复。

利箭撞在他的身上,又纷纷化作了粉末消失,如果悲伤不能击溃一个人的心,将毫无用处。

“……不过,相比起悲伤来,有时候,可能快乐才是更加可怕的东西。你知道什么是快乐吗?”

——林雪旷刚刚闯出“悲”阵,不思归中的下一个幻境又接踵而至。

他听见成年男子低沉的声音在自己耳畔笑语:“快乐就是满足人心里的欲望。随着人的内心越来越贪婪,快乐就越来越难以得到,这种求不得的痛苦,得复失的空茫,恰恰都是它所带来的。你说,人的欲望,怎么可能有止境?”

这个阵,是“欢”。

阵的名字听起来没什么杀伤力,但实际上却比刚才更加危险。一个人生命中的快乐时刻会在法阵中不断显现,而后又被一一打碎成各种不堪的结局,以此来令人入障。

林雪旷看见自己趴在一个金属制成的台子上,台子四周精美的花纹在灯光下反射出冷冷的光芒,而刚刚说话的唐凛正站在他的身边,弯着腰精心在他肩后刺下了那朵血红色的蔷薇花。

他甚至能够感觉到针尖冰冷地刺入肌肤,随后那带着甜腻香气的颜料一点点渗进来,在身上留下一个永远都去除不掉的印记。

那抹红乍看上去显得鲜艳而美丽,但只要被它吸引,注视的时间稍微长一点,就会刺的人眼睛发疼,如同唐凛给他所带来的一切。

正式认识唐凛的时候,恰逢在母亲刚刚去世的那段日子里。林雪旷虽然年幼,但也明白,妈妈不在了,爸爸很伤心,还需要努力工作才能还掉家里欠的钱,因而在父亲面前,他极力让自己变得乖巧懂事。

但唐凛则在这时给了林雪旷十分重要的温情与陪伴,他们去游乐场,动物园,在烈日下分享同一个冰激凌,唐凛甚至有时还会到林雪旷的学校接送他。

现在想来,一个暗礁的首领居然做这种事,简直是匪夷所思的。

林雪旷隐约感到唐凛似乎也把那段日子当成了一种奇妙的体验,试图在一个纯真而不幸的孩子身上寻找到什么。

在他把唐凛当成了自己十分重要的人之后,父亲却因为对方而意外身亡,他没家了。

这是林雪旷第一次从唐凛那里感受到短暂的快乐与被剥夺的痛苦,而在他长大并与这个人重逢后,这样的事情也在不断重复。

一次,林雪旷看到玄学协会的几个人被抓了,他去跟唐凛说,这些人过去曾经同他关系不错,希望唐凛能够放他们离开。

唐凛面对林雪旷的时候总是很温和,微笑着点头答应。

但他也提出一个条件,那就是要求林雪旷和这些人彻底绝交并打败他们。

“你总得给我证明一下。”唐凛拍了拍林雪旷的肩膀,含笑说,“让我知道,这些人来,既不会拐带走我最心爱的孩子,自己也都是些没有价值留下的废物,我才能放下心来啊。”

林雪旷做到了。

但当他把那些人全部打倒,转向唐凛,希望他能够履行承诺时,唐凛却用一种十分惊异的目光看着他,问道:“你没必要把他们都杀了吧?这叫我怎么放人?”

林雪旷一惊,回头再去检查时,发现那些只是被他轻轻制住的人竟然真的已经全都死了。

这毫无疑问是唐凛从中做了手脚。但他做事从来都不会留下任何破绽,更何况人死都死了,就算刨根究底也毫无意义。

唐凛这是在教训林雪旷,不要试图给任何人求情或者对他们心软,否则不管他对谁留了情面,等待那个人的,一定将会是更加严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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