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篡唐(621)

至少这审时度势的本领,算得上一等一。只是,他虽明知大势已去,可心里面却总觉有些不甘。

现在的状况是,无需李唐倾尽全力。

只要李神通派往河北的兵马返回,洛阳基本上就是大势已去。

萧隋(即萧太后)、后梁兵分三路挺进中原,李唐的确是处于劣势。这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河北战局,拖住了李神通的兵马。原以为窦建德宇文化及能争气一点,支持个半载一年,可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就被李言庆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李神通若腾出手来,只怕江南三路援军,就会立刻收兵返回。没有了三路援兵,那洛阳坚持三个月,半年,又有何用?

王仁则说:“侄儿常听人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叔父如今是虎落平阳,还需忍耐才是。咱们不同于窦建德那老粗胚,更不似宇文化及那样弑君而反。事实上,叔父您是受隋皇禅让,也是迫不得已。再加上咱背后还有王家,李唐也奈何不得叔父。

叔父,只要尚存一息,就有东山再起之日。实在不行,李渊老儿也怠慢不得叔父。

我听说南房的王珪,如今在李唐太子府左春坊庶子,颇得李唐太子信任;而龙门王白牛则是在天策府效力,如今就在洛阳城外。叔父可以与他们联络,至少可以保得叔父一世平安。

可如果李言庆来了,真的攻破洛阳……那叔父就难办了。”

“这个……”

王世充陷入了沉思。

的确,李言庆和李世民不一样。

李世民或许能接受自己投降,可李言庆,则不太可能。

王世充可是知道,李言庆曾在杨侗的坟前发誓,要为杨侗报仇。那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一俟……

“仁则啊,让朕再想想,再想想。”

王仁则没有再劝说,只是静静的坐在丹陛上。

他这心里,同样充满了绝望,但还算能分辨出轻重。若是王玄应在这里,恐怕就不会同意王仁则投降。毕竟从太子的身份,一下变成阶下囚,这地位的落差,会让一些人坚决反对。

可是叔父啊,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大殿外,非常安静。

那皇城里的刁斗邦邦邦响起,不知不觉,已到了二更天。

忽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太子王玄应带着一群人,慌慌张张跑进大殿。

“父皇,父皇……大事不好了!”

王世充勃然大怒,厉声喝道:“慌张个甚,又出了什么事情?”

“父皇,金镛城,金镛城被破,杨公卿杨大将军,被叛军所杀,单通也被李唐俘虏了……”

王世充脑袋嗡的一声响,惊恐瞪大双眸。

这几个时辰之前,杨公卿和单通,可都还在大殿里议事,怎么一下子就……

“金镛城如何破了?这是何事发生的事情?”

“就是两个时辰之前。

据说,是金镛城的副将牛进达暗中归顺里李唐,杨大将军和单通将军一回去,就被牛进达等人诛杀,举城献降。父皇,金镛城绝不可失,我们必须要尽快夺回来,否则必然大祸临头。”

真是个蠢货,这大祸早在李言庆归唐的时候,就已经临头。

王世充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恨不得一巴掌将王玄应拍死。都到了这个时候,老子那什么复夺金镛城?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

“可是……”

“朕让你退下,还不给我滚!”

王世充大怒,长身而起。

王玄应虽心有不甘,可是见父亲发火,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悻悻退走。

“叔父,金镛城破,我等时间已经不多;若是谷城再破,到时候叔父就算愿意投降,李世民怕也未必会答应。

何去何从,叔父还需早作决断。”

王世充好像被抽空了气的皮球,一屁股瘫坐在龙床上。

许久,他轻声道:“仁则,你去请你三叔过来……你说的没错,只要朕还活着,总有东山再起之时。”

—————————————————————————

言庆一身素装,坐在李府后院的竹楼里。

手里拿着一支硬笔,聚精会神的在纸上勾勒。一副画像,随着一道道线条的出现,渐渐清晰起来。

那是李孝基的画像!

言庆凭着自己的记忆,为李孝基画了一副画。

画中的李孝基,一袭青衫,衣袂飘飘,俨然如神仙中人。不过若仔细看,也许会发现,画中的李孝基,显得很年轻,仿佛三旬左右。对言庆而言,李孝基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当年在窦家学舍里的印象。当他回到府中,想要为父亲画一副画像的时候,幼年时的记忆,顿时清晰的呈现在脑海之中。

看着画中的李孝基,言庆眼中,不禁流下两行热泪。

“爹,你在天之灵保佑孩儿,有朝一日,定马踏塞北,将那刘武周和宋金刚生擒活捉,千刀万剐。”

他呢喃自语,然后把李孝基的画像拿起来。

“柳青,去把这画像拿去装裱一下,明日一早,我要启程前往长安。”

柳青答应一声,走进了竹楼,小心翼翼把画像捧起来,匆匆起来。

李言庆走出大厅,赤足站在门廊上,负手而立。风有些冷,却似乎又带着几分春意的温暖。

他抬起头,看着苍穹白云悠悠,心中思绪,格外混乱。

李渊做的有些过分了!

他竟然将父亲的死讯,隐瞒了整整一年……

爹在九泉之下一定很不高兴,说不定在责骂我这个不孝儿,竟没有为他守孝。可是,李言庆也知道,在去年的这个时候,李渊也是迫不得已。他恐怕担心,李孝基的死讯,会让自己乱了分寸,甚至有可能丢弃荥阳的基业。但不管怎么样,他这样做,终究有悖人伦大义。

手抚额头,李言庆实在不知道,到了长安以后,又该用怎样的一种心情,去面对李渊?

“王爷!”

梁老实来到竹楼前,恭敬的行礼。

如今李府上下,全都在为李孝基披麻戴孝。

朵朵在府中设立了灵堂,天一亮,这巩县缙绅得到消息,就纷纷前来吊唁。估计等过些时日,还会有更多人前来吊唁。不过这真正的丧礼,还需等李言庆从长安迎回李孝基的棺椁,才会正式开始。

所以,这前期的吊唁,倒也不甚忙碌。

李言庆说:“老实,有什么事?”

“柴公前来吊唁,说有要事,与王爷知。”

“让他过来吧。”

“喏!”

梁老实掉头就走,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带着一身素衣打扮的柴孝和来到竹楼外。李言庆招唿柴孝和落座,轻声道:“柴公,家父亡故,我需往长安一行,尽快迎回家父棺椁。这段时间,可能要烦劳你多费心。无忌一个人恐怕招唿不过来,还请你帮衬一二,顺便代为照拂巩县周详。”

“此卑职的本份,主公无需为巩县担心。”

柴孝和没有称唿李言庆王爷,一如从前,直唿言庆主公。

李言庆也没有让他改口,点点头,不再说话。

柴孝和犹豫了一下,起身道:“孝和今日前来,一是提前为邕王吊唁。等邕王棺椁抵达后,孝和怕不便抛头露面……另外一件事,孝和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所以一直有些犹豫不决。”

“柴公,有话直言不妨。”

柴孝和想了想,最后下定了决心。

“主公,孝和最近一直都在接收河北白衣弥勒的势力。

文玉东已归顺麒麟台下,并随着河北战局渐趋平静,麒麟台借助白衣弥勒,已覆盖大半个山东。昨晚,卑职无意中和河北法坛的使者崔履行谈及邕王,不想那崔履行却说,邕王并非死于刘武周之手。”

李言庆一直有气无力的坐在太师椅上,听闻这句话,唿的抬起头来。

“你说什么?”

“崔履行说,邕王并非刘武周所杀。”

上一篇:曹贼 下一篇:恶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