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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592)

“密公,恕在下甲胄在身。无法施礼。”

言庆在马上微微一欠身,抬手将覆在脸上的假面摘下,露出那清秀俊逸的面容。脸上,始终带着一丝笑容,那是胜利者的笑容!为了这一天,言庆等了很久。如今,他真的做到了!

这,算不算是第一个,死在他手中的大BOSS呢?

李言庆和李密没有恩怨,而且不管李密品性如何,对于李密的才能,李言庆始终都未曾小觑。

说实话,李密不容易!

从一个世胄子弟,变成反贼,举家灭亡。

之后隐姓埋名,又是妻离子散的结果,而后孤身投奔王伯当,带领大家前往瓦岗寨。从一开始被翟让看重,到后来遭受猜忌,甚至是打压,一步步走过来,最终成就了他魏公之名。

隋室之亡,亡于三征高句丽,亡于杨广的理想化,亡于那些野心家……

但不可否认,真正动摇了隋室根基的人,正是眼前这个相貌清癯,看上去很有几分书卷气的男子。他纵横山东,波及江淮。威胁东都,令各路义军纷纷臣服,令这天下,变得更乱。

只是,李密可以挑动天下风雨,却无法坐稳江山。

仔细想想,这个人的性子,真的和三国演义里袁绍很相似。他们是枭雄,但绝非一位雄主。

后世影视剧里,常丑化李密。

说他好色如命,为了女人换取江山,还有一部电视剧中出现李密在两军阵前,让女人擂鼓助威的情节。大丈夫需好色!无色不成大丈夫……好色?李言庆还真不会生出反感。事实上哪一个帝王不好色?李渊也好色,李世民同样好色,李密就算好色,也算不得什么问题。

而且,他没有因为女人,而去影响大事,那纯属胡说八道。

李密倒是亲自去擂鼓,而且槌法很不错。至于那野史中怎么就编出李密好色的故事,只怕是谁也说不清楚。

言庆很敬重他,但从他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后,就注定了无法和李密走在一处。

李密说:“郎君看来已下定决心。要将我留下来。”

李言庆揉了揉鼻子,不置可否……

“一直以来,我一直心存一个疑惑,不知李郎君可否为我解惑?”

“不能!”

李言庆能猜出李密想要问什么。

前世几十载宦海沉浮,这洞察人心思的本事,倒是没有落下。

言庆回答的斩钉截铁,令王伯当勃然大怒。不过,李密愣了一会儿,突然间仰天大笑,“我明白了!”

“明白了,请密公上路吧!”

“李郎君。我有一肺腑之言,今日且赠与郎君……郎君欲杀我,恐非是为恶李某,而是难以抗命……不过,郎君以一身,担四百镇之怨,这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太好过,还请保重。”

说罢,李密朝着言庆一拱手,苍白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李言庆一怔,但旋即就明白了李密这话中的意思。

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瞳孔一缩,脸色也微微一变。此前,他只顾着谋划除去李密,却……

眯着眼睛,他静静的看着李密。

此时此刻,言庆才算真正领教了李密的高明之处。

这一句话出口,只怕日后,会在自己心中,埋下一个阴影吧。

“密公,请上路吧!”

“李言庆,久闻你射术无双,可敢与俺斗箭?”

王伯当突然大声叫喊,“我若败了,任你宰割……我若胜了,还请你放密公一条生路。”

“三郎,休得开口。”

李密连忙制止,但下意识的,还是向李言庆看了一眼。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李言庆敢不敢迎战呢?言庆揉了揉鼻子,手中沉香槊一转,横搁马鞍桥上。

“三郎忠勇,实真英雄……

大黑子,尔等待会儿要请三郎与密公好好上路,莫怠慢了他们。”

说着话。李言庆一抖缰绳,旁边一个少年连忙抓住辔头,牵着象龙掉头就走。

斗箭?

你脑袋进水了!

我堂堂一军主帅,吃饱了撑的才和你斗箭。

即便我射术比你高明,也犯不着冒险。现在,我胜券在握,又何必与你王伯当逞强斗胜呢?

反正,今天你们都要死……

王伯当见李言庆要走,气得暴跳如雷,把大枪往地上一戳,弯弓搭箭,就要向李言庆射箭。

李密却笑了,“三郎,休得鲁莽。李郎君断然不会和你交手的!”

“李言庆,浪得虚名之徒,鼠辈也。”

李密的话,王伯当不能不听,但这心里面的火气,若不骂出来,可是很不舒服。也就在他破口大骂的时候,雄阔海手中突然出现一柄手斧,他向前迈出一步,手斧刷的飞向了山门。

只听蓬的一声响,那山门被手斧噼的粉碎。

“出击!”

手斧一出,隋军立刻开始行动。就见那一队队长矛手,同时迈步向前,每行进一步,必发出震天介的吼声。

“杀,杀,杀……”

寺院里,李密王伯当陡然色变。

眼看着隋军长矛阵一步步逼近山门,他们的眼中,莫不流露出,绝望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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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李言庆抵达开封。

走进这座古都,言庆即熟悉,又感到陌生。

前世,他曾多次来到这座城市。不过那时候的开封,与现在的开封完全不一样,破破烂烂,颇有些没落之气。而眼前的开封城,却透着一股子雄浑的古韵。骑在马上,行进在开封城的街市间,恍如在梦中一样。

至此,除阳城、箕山两地之外,荥阳郡九镇,尽归言庆所有。

从某种程度上,开封、新郑、尉氏县的复夺,也进一步坐实了李言庆,河南讨捕大使的职务。

只是,天晓得这官职,还有什么用处?

“李密他……”

“死了!”

言庆来到府衙后,辛文礼低声询问。

李言庆叹口气,“只可惜了勇三郎……竟与阿棱鏖战五十个回合,甚至还砍了阿棱一刀。

他和李密的尸体,我已派人秘密送往雍丘安葬。李密死前,希望能把他葬在他妻儿的坟旁,我实不忍心拒绝。”

辛文礼点点头,没有表示什么异议。

他也好,李言庆也罢,和李密并无什么化解不开的冤仇,说穿了也只是各为其主罢了。

人死百了,昔年做过些什么事情,也就随着一死,而烟消云散。

“对了,郑公派人前来询问,大騩山可要驻扎兵马?”

“就交给郑郎君吧……把大騩山划入新郑,命郑为善为游击将军,驻守新郑。”

李言庆似乎有些疲惫,毫无大胜之后的喜悦之情。他想了想,又接着说:“我明日一早,返回管城(即今日河南郑州)。开封就交由辛大哥你来出镇……将大梁城和尉氏一并划入开封,至于三县吏员嘛,暂由本地吏员出镇,官员我回去之后,立刻委任。这段时间,还需烦劳辛大哥,多用心……对了,让士杰去大梁城吧,可命他领一府兵马,暂时驻守在那边。”

辛文礼闻听,自然非常高兴。

辛士杰是他的族侄,能获得重任,也说明了李言庆对他的看重。

要知道,随着开封的复夺,虎牢关的防务也就随之减少。而大梁城的防务,却会随之增加许多。

“那你先休息,待晚饭准备好以后,我再唤你。”

辛文礼也看出来了,李言庆性质不高,于是起身告退。

柳青送来一套便装,伺候着言庆将身上甲胄卸下后,又捧来一套茶具,这才恭敬退出房间。

换好衣服,言庆在屋中坐下来,颇为熟练的摆弄着茶具。

每每品茶时,他总能让自己平静下来。可不知为什么,同样的茶,喝到嘴巴里,却好像没有半点滋味。

李密临死前那一句话,的确是给言庆敲响了警钟。

李神通此次,是为了说服瓦岗在山东的实力。虽则其中有不少是世家所控制,但也有很多城镇的官员对李密忠心耿耿。自己杀了李密,就如同把自己,摆放在了那些官员的对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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