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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586)

刹那间,两排盾牌手上前,举盾为身后同伴遮挡箭矢。自有床弩手纷纷上前,重新装填巨箭。

“弓箭手,抛射!”

荥阳郡同样有弓箭手,藏于盾牌手后,向瓦岗军射击,已延缓瓦岗军的速度。

这三百步的距离,俨然如同生死线。瓦岗军冲过去,就可以避免巨箭攻击……但是,这三百步,每一步都令瓦岗军,损失惨重。

“弩阵后退二十步!”

床弩吱纽纽后退。辛文礼神情肃然,大手向下一噼,“盾牌手散开!”

刹那间,盾牌手让到两旁,嘣嘣嘣又是一连串的弓弦颤响,一排巨箭射出,只杀得血肉横飞。

“冲,给我往前冲!”

蔡建德一手执盾,一手握刀,厉声吼叫。

眼前的场面,足以令他发狂。无数袍泽在血泊中挣扎,哀嚎,可是他却不能停下半步去探望。

这个时候,只要他敢停下来,就会面临第三轮巨箭攻击。

眼看只剩下不足百步距离,李密的脸上,也露出一抹狰狞笑容。荥阳军中,鼓声突然一变,变得如雨点般急促,咕隆隆隆,数百面牛皮大鼓一起敲响,犹如天雷般,响彻天地……

原本散开的军阵,从两翼唿啦一下包围过来。

一个个锥形阵在战场上纵横交差,把瓦岗军的本就有些混乱的阵型,瞬间撕成了碎片一般。

瓦岗军的军卒,就好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血肉磨盘里,随着那磨盘的转动,血肉飞溅,更使这疆场,呈现出惨烈局面。

辛文礼突然发生大笑,他一提缰绳,手中铁方槊打横,“老虎,该你登场了!”

后阵骑军中,冲出一匹踏雪狮子骢。

四蹄雪白,在雪地中浑若一色,毛发乌黑,在阳光下折射光亮。

马上一员大将,头戴黄金扭狮子盔,身披狮面黄金甲,腰系狮蛮玉带,掌中一对梅花亮银锤。

“某家,早该登场了……孩儿们,随我出击!”

那人大吼一声,胯下踏雪狮子骢,希聿聿仰天长嘶,撒蹄向前冲锋。

“李密,还识得你家裴将军否?”

第四卷 麒麟高卧声自远 第120章 末日(四)

冬日的黄昏,来得早。

酉时。天色就已经变得昏黑,视线也不那么清晰。

从敌阵中杀出一员大将,双锤翻飞,闯入乱军之中。李密一眼认出,那金甲大将正是裴行俨,脸色顿时一变。

裴行俨,怎么会在这里?

所有人都知道,裴行俨在汲郡效力,不可能出现此地。

可是,他偏偏就出现在眼前,而且是大开杀戒。人如猛虎,马似蛟龙,双锤挂风,在乱军中横冲直撞,马前无一合之敌。在他身后,两将紧紧跟随。一个胯下马掌中一柄陌刀,生的魁梧而雄壮;一个白衣白甲白色战袍,一杆独角铜人槊,招招追命,槊槊夺魂,杀法极其骁勇。

阚棱、柳亨!

李密既然对荥阳垂涎三尺。对李言庆忌讳颇深,那么对言庆麾下的四大家将,当然也格外熟悉。

阚棱,那是老对手了……

而柳亨归附李言庆的时间相对较晚,和阚棱相比,自然多有不如。可是与别人相比,却名头响亮,甚至连在黑石关追随言庆斩将夺旗的郑大彪,也比不得柳亨的名气。谁不知道,荥阳县里的拼命三郎?柳亨在荥阳住了四五年,当然要比郑大彪抢眼。而且他是柳周臣的儿子,可柳周臣在杨庆被软禁之后,一同隐居洞林寺,是举郡皆知的保杨党。柳周臣的儿子在李言庆麾下效力,其中所包含的意义,远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柳周臣保杨,可是却没有阻拦儿子为李言庆效命,明显是说明,他对杨庆并不看好。

而李言庆把柳亨依为心腹,从某种程度上,也吸引了大批当初归附于杨庆麾下的隋室官吏。

若非如此,李言庆想要平稳接手荥阳,会有诸多困难。

如果全部使用四大家族的人,势必会被四大家族所控制。所以,他接手荥阳后,四大家族的人要用,杨庆的官吏也要用。这叫做平衡。有了柳亨这么一个例子,那些小吏自然也就放心不少……看看吧,连最坚定的保杨党的儿子,都可以在李郎君麾下如鱼得水,我们怕什么?

可以说,这一年来荥阳郡稳定繁荣,多亏了柳周臣这一招妙棋。

所以,李密也认得柳亨。

慢!

阚棱怎么也在这里?

李密心里,突然生出一丝不祥之兆。

荥阳人都知道,阚棱和雄阔海,号称黑白双煞,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好搭档。有阚棱的地方,一定会有雄阔海。而作为李言庆最心腹的家臣,雄阔海在那里出现,李言庆一定不远。

不好……

李密一下子反应过来:只怕这一次,又中了李言庆的诡计。

他虽然没能想明白李言庆是怎么说降的时德睿,可是看见阚棱出现,他这心里就多了分惶恐不安。

没办法,那李言庆号称李无敌,可谓算无遗策。

他在哪里?

他藏在什么地方?

又有什么样的阴谋诡计?

一连串疑问在脑海中接连浮现之后。李密再也无法保持住先前的冷静。面对辛文礼百具连发弩,他可以冷静;眼见李言庆特有的三角阵出现,他也能保持冷静;甚至当裴行俨出现在战场的时候,李密依然可以保持冷静。但是阚棱……那神出鬼没的李言庆,究竟在哪里?

之前明明有人看到他,出现在永济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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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城,相传是尧帝时期的都城,其历史究竟有多久,早已无从考据。

但作为黄河流域文化的一处重要地区,位于后世安阳县高庄乡尊贵屯村的尧城县,在隆冬时间,显得格外清冷。

四百余米长的城墙,有些残破。

不过可以看到,那城墙上有用夯土新填的痕迹。

城门紧闭,城里也很冷清。

天快黑了,这尧城县里行人稀少,更令这残破的古城,透出一分衰败之气。

一行骑军在府衙门口停下,骑马的将军跳下马来,大步流星,走进了府衙,沿途不时有人恭敬唤道:“拜见郎君。”

走进后堂,门外有军卒守护。

那为首的将军,急不可耐的取下头盔,往长案上一放,突然双手握拳,仰天高唿:“我受不了啦!”

在他身后的青年,赫然正是长孙无忌。

他抖衣袖拂去身上的风尘。笑呵呵说:“道玄,说好了你要在这里呆上一个月,这刚过去一半,你就顶不住了?”

那将军,竟然是李言庆的堂弟,李道玄。

仍有些稚嫩的面容上,显得有些狰狞,他气急败坏的吼道:“我原以为是让我冲锋陷阵,和那窦建德决一雌雄……可是,我哪会想到,养真大哥让我来这里,居然只是来冒充顶替?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行真大哥就可以留在开封,凭什么我就要在这里冒名顶替。每天穿着这一身衣甲,顶着这壳子到处走……我不服,六哥不公平,我要去内黄,我要去和窦建德老贼一决雌雄。”

长孙无忌哈哈大笑,看着气急败坏的李道玄,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道玄,你以为冒名顶替,就那么容易吗?

你可知道,就因为你在这里。才使得侯君集不敢交战,兵退繁水对峙;就因为你在这里,你六哥才能在荥阳排兵布阵,没有后顾之忧;就因为你在这里,使得我荥阳两万锐士得以脱身。

道玄啊道玄,你觉得你不重要,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在这里呆一天,就抵得上十万大军啊!”

李道玄终究是小孩子脾气,好骗!

闻听之下,也不禁有些得意。低声道:“无忌大哥,我真有这么重要?”

“何止是重要!”

长孙无忌收起笑容,拍着李道玄的肩膀,“老弟,河洛之局,只系于你一身;山东之局,亦系于你一身……别看你现在不在荥阳,可是胜负之关键,就在你一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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