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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514)

“喏!”

柳周臣虽只是杨庆的家臣,却也是杨庆身边最信任的幕僚。

故而无人敢把他当成一个家臣,多是以‘郎君’而称唿。此次柳周臣奉命前来巩县,代杨庆出席李言庆的婚礼。一应事务,借由柳周臣自行决断。该如何登门,如何道贺,全看柳周臣的主张。

柳周臣也知道,自己的行踪不可能瞒得过李言庆。

不过李言庆这时候忙于婚事,也不可能顾及到自己。再者说了,大婚之日再登门道贺,于礼数上也没什么亏缺。所以柳周臣并不着急,他决定现在巩县住下,观察一下情况,再做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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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孝基在巩县的日子,过的很自在。

眼看着言庆的婚期将至,他这一桩心事,也算可以了结。虽然他不能以李言庆父亲的身份出现,却可以用言庆的老师,也是言庆唯一长辈的身份出席婚礼。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也算是一个安慰。

李孝基就住在李府,每天或是带着人外出游山玩水,或是在李府对面的酒肆中用餐。

时间越久,李孝基就越发惊异于李言庆在巩县的威望。似乎在这座古老县城里,官府的声望远不如李言庆一句话有用处。据左邻右舍说,李言庆每年都会布施粥棚,活人无数。更时常以工代赈,救济流民。这‘李大善人’四个字,可不是凭空得来。以至于来到巩县,你可以不知道县令是谁,县衙在什么位置。但若是不知道李言庆是谁,李府在哪里?几乎寸步难行。

而且,随着黑石关大捷,言庆的声名不断向外扩展。

甚至连荥阳县、管城县的老百姓,也对言庆是无比的尊重。毕竟,徐世绩虽在虎牢关大捷,却是动用了两县之力。而且他是豪门世胄的代言人,和那些普通老百姓的距离。无形中增大。而言庆,在老百姓眼中,却是格外亲近。李言庆不属于任何一支世胄豪门的子弟,从小被收养,在艰苦的环境中长大,靠着自己的能力和学识,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这个位置。

这若放在后世,也是一部极好的励志题材。

而言庆和郑家决裂,乃至于抗旨不尊,被责令闭门思过,在百姓眼中。也变成了不畏强权的代表词。

这样一个人,才是百姓们心目中的英雄。而徐世绩虽则战功显赫,和言庆相比,总是有写差距。哪怕虎牢关大捷,徐世绩斩首无数,更击杀了李文相这等瓦岗巨擘,却始终无法和言庆相提并论。

李孝基很满足,也很轻松。

晌午出游返回家中以后,他小睡了片刻,而后在府中家人的陪伴下,溜溜达达走出李府,来到他经常光临的酒肆中用饭。不是李府的饭菜不好,而是在这里,李孝基可以听到更多对言庆的传言。为人父母者,哪个不存些虚荣心?听到了没有,他们夸赞的人,是我儿子!

每当李孝基听到人们夸奖李言庆,这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那种自豪感,却是山珍海味都无法给予……

李孝基一如往常,点了酒菜,坐在靠窗的角落里用饭。刚吃了两口,忽闻随从沉声喝道:“这位先生,我家主人在用餐,请勿打搅。”

“李基兄,还识得故人否?”

来人却没有转身离去,而是对李孝基大声唿唤。

李孝基一怔,抬头看了过去。

这一看不要紧,李孝基手一抖,著筷险些掉在桌子上。他唿的站起身来,摆手示意随从放来人过来。

“你是……周臣贤弟?”

来人赫然正是柳周臣。

不过他没有带任何随从,一袭青衫,足蹬薄底黑靴,来到李孝基的跟前。

表面上,柳周臣很平静。

然则从他那炽热的目光中,却流露出莫名的激动之色。

“李兄,一别三十载,可安好?”

“好。都好!”

李孝基也非常激动,上前一把攫住了柳周臣的手臂,“贤弟,这些年来,你过得尚如意否?”

柳周臣强捺心中激动,用力的点了点头。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李孝基,片刻后压低声音道:“三十年前洛阳一别,兄长可是变得苍老许多。”

“呵呵,东奔西走,焉能不老?

再者说,这岁月催人老,一转眼间三十载,半个甲子光阴啊……贤弟,你倒是没有太大变化。”

柳周臣的眼睛,湿润了!

两人落座,李孝基朝着随从做了个手势,随从们立刻向外走了十步,以方便二人之间交谈。

“当年我父子奉老主之命,潜入观王府中做事。

洛阳事发,我之前没有接到半点消息。直到后来,我才听说贺若弼率部剿杀少主,洛阳的老臣,几乎全部被杀。我父因此抑郁而终,临死前还嘱托我,务必要找到少主骨血,保老主一脉不绝。可是少主死了,夫人和小郡主、少郎君都不知了去向。我曾试图设法寻你,可不想……言家村也没了!我猜想着,你可能会躲在唐国公门下。只是我与国公素无往来,也不敢贸然登门。

直到九年前,哈总管在端门外被杀,我才算知道了少主他们的消息。只是没想到……”

柳周臣深吸一口气,“老主没了,少主死了,连少郎君也……这些年来我虽在王府中立足,可心里一直很难受。”

李孝基默默的喝着酒,随着柳周臣,一起叹了口气。

“却是苦了你!”

“苦倒是不觉得,只是觉得未能为老主出半分力,实在愧对老主知遇之恩。”

李孝基为柳周臣满上一杯酒,“时过境迁,昔日袍泽,几乎断绝,能和你重逢,我真的很高兴。

对了,你怎么来巩县了?”

柳周臣忍不住笑了,“我还要问你,怎么在这里?还摇身一变,成了李郎君的老师?”

“我……本就是他的老师嘛。

当年他在金谷园窦家学舍求学,我就在窦家学舍授课。只是我也没有想到,会有如此风光的一日。”

“如此说来,李郎君和你……”

“周臣,李郎君如我亲生,你莫不是有事情要告诉我?”

当年柳周臣的父亲柳少师落魄江湖,被赵王宇文佑收养。后来杨坚篡周,宇文佑试图刺杀杨坚,事发而亡。不过在此之前,柳少师带着柳周臣,依照着宇文佑的吩咐,投靠在观王杨弘府中。本来,这是一步暗棋,宇文佑想着,若刺杀失败,可以借杨氏皇族的力量,篡夺大权。

只是宇文佑却算错了一件事情,杨弘在杨坚没有篡周之前,的确是一个有胆略,有魄力的人。

可随着杨坚登基后的清洗,使得杨弘一改当年的作风,变得谨小慎微。

开皇十八年,宇文佑之子在洛阳暴露了踪迹,被杨坚一举诛杀。也就是在这一场屠杀中,所有心怀周室的大臣被清洗一空,甚至连李孝基的妻家,也几乎被杀得一个干净。柳少师虽得以逃脱,却心灰意冷,抑郁而终。此后周室力量被消灭一空,柳周臣也只能躲在王府内。

柳周臣似是有些犹豫,沉吟不语。

李孝基也没有追问,只是饮酒,并不停为柳周臣劝酒。

正如他所说,时过境迁。当年的理想破灭之后,他和柳周臣之间还存有多少交情?连他自己都不能肯定。

柳周臣想了许久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本来,我是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你……不过你既然说李郎君若你亲生骨肉,那也算是小弟的子侄。

李兄,你这弟子不简单啊……堂堂郇王殿下,一郡之长,被他逼的是手忙脚乱。

他想要获取河南讨捕大使之职,可是郇王似乎并不情愿。所以设下了二虎争食之计,准备让李郎君和虎牢关徐世绩争夺这一职位。不管李郎君和徐郎君是不是真的反目为仇,都必须真刀真枪的斗一次。不斗的话,郇王势必会动用一切力量,来破坏李郎君出任讨捕使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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