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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271)

他沉声道:“我从南水突围的时候,听人说大将军已逃往海浦。

不过贼酋高元,命莫离支,东部大人渊太祚为帅,率部追击大将军……其族弟高建武,大对卢高建武,则率部清剿平壤周遭的散兵败勇。往南走,虽有周总管兵马,然则高句丽兵势甚盛,想要和大军汇合,只怕非常困难……除非,周总管能战败渊太祚;留下来,只怕用不了多久,高建武就会找到我们,到时候同样凶险万分。言庆,这个时候,你要尽快做出决断。”

郑言庆的年纪,在众人当中,算是最小。

可是在众人眼里,却隐隐为马首。

麦子仲心里虽然不太服气,但也知道,这时候不是争权夺利之时。

言庆犹豫了一下,“谢大哥,你认为周总管,打不过渊太祚吗?”

不等谢科回答,麦子仲抢先开口道:“大将军渡海时,麾下共七万人马。他带走近六万人来平壤,海浦只余万人,多以弩手和水手为主,且没有骑军协作。想要取胜,我以为甚难。”

言庆道:“那高句丽人,又有多少兵马?”

谢科想了想,“昨夜我曾掳到一名俘虏,从他口中得知,渊太祚手中。至少有六万到七万之众;高建武的手里,当有三四万人马。大将军是败退海浦,即便是带回了一些兵马,也不会太多。

麦公子所言,不是没有道理。

以这样的状况之下,我军新败,疲惫不堪;高句丽人新胜,士气正旺,周总管只怕难讨得好处。”

郑言庆想了想,突然开口道:“谁有平壤地图?”

麦子仲、谢科等人,面面相觑。

这玩意儿,在此之前,都有……可方经惨败,一夜奔逃,谁又会随身携带有地图呢?

冯果一直沉默,这时候却出声道:“我这里有一份……不过是早先我们从岭南出发时,临时搜集而来的地图,并不准确。登陆海浦之后,我家公子领到了准确的地图,原来的地图,就在我这边保管。”

说完,他从随身斜跨的鹿皮兜囊中,取出一卷地图,递给了郑言庆。

言庆接过来,把地图摊开,迅速扫了一眼,顿时苦笑连连。

这大概是一份由往来于高句丽和中原的行商,手绘地图,不但不准确,而且标注也很模煳和杂乱。

郑言庆从这份地图上,也仅能分辨出一个方向。

具体到坞堡山岭,全无任何标注。不过,这种时候能有这么一份地图,至少不会再迷失方向了!

言庆把地图交给沈光,让他收拾保管。

沉吟片刻,他轻声道:“咱们进山!”

“进山?”

郑言庆说:“留在这边,迟早会被贼人发现。咱们先进山,躲藏起来,顺便派人打探消息。

大家鏖战一夜,只怕都疲乏了……这个时候若遇到贼人,定然凶多吉少。

高建武手中只有三四万人,要清剿平壤周遭,并没有那么容易。他必然是先清剿平原地区,而后才会入山搜索。咱们要设法打一个时间差,先入山休整,然后再伺机,设法离开。”

如今之计,似乎也只有这么一条路了!

郑言庆等人拿定了主意,立刻率部,走偏僻小路,遁入大城山中。

殊不知,他这一入山,却恰恰错失了最后的机会。渊太祚率部追击来护儿,然则在上元江畔,遭遇周法尚伏兵偷袭,大败而回。不过,周法尚虽然击退了渊太祚,却无力再做反击。

于是屯兵海浦,收拢残兵败将。

渊太祚则退回南水南岸,搭建起一道坚固防线。

周法尚和来护儿在海浦等候三日,共收拢会溃兵一万五千余。其中,由于言庆在南水焚毁粮草辎重,而获得逃生机会者,约有七千余人。这些溃兵,再加上周法尚手中的兵马,总数也不超过三万。凭借如此兵力,想要反败为胜,却不太可能……来护儿见此状况,只得黯然下令,三军登船,向东莱郡撤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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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城山,山势并不险峻,景色堪可一看。

不过由于其山势延绵,丘陵密布,所以藏身其中,想要找到并不容易。郑言庆一行人入山之后,只走羊肠小路。大约到正午时分,他们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山峪,于是就在峪谷中休整。

一夜鏖战,郑言庆饥肠辘辘。

昨晚本来就没有吃东西,再加上一整夜奔走搏杀。没停下来的时候还好,这一停下来,就觉得浑身酸痛,骨头架子都好像散了一样。玉蹄儿在山峪中找到一块水草地,自顾自的休息。

沈光则带着些许人,在山中找来了一些果实。

言庆吃了两颗不知名的水果之后,困意涌来,就靠在一块山石上面,闭目休息。其余人,受伤的包扎伤口,没有受伤的,干脆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眼见着这一幕景象,麦子仲等人,都有些忧心忡忡。

士气低落到了谷地,且饥寒交迫,人地生疏。

这样子下去,能坚持多久?

所有人的心里,都不是很有把握。不过,见郑言庆睡得香甜,这紧张的心情,多少缓解了一些。

言庆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

夜里的山风很凉,让他感觉不太舒服。

峪谷中,谢科等人点起了几堆篝火,并宰杀了三匹受伤,且不堪再用的战马。毕竟单纯的依靠野果充饥,无法补充足够的体力。这征战之时,更需食肉。浓浓的肉香,让郑言庆食指大动。

“言庆,睡醒了……肚子也饿了吧。”

谢科把一块烤好的马肉,递给郑言庆。

没有任何佐料,只洒了些许粗盐。不过对于饥肠辘辘的郑言庆而言,这无疑是人间的美味。

他也不客气,接过来,狼吞虎咽的就吞下了一块。

肚子里有了底儿,心也不那么慌了。郑言庆看了看周围,发现麦子仲和冯果不见了踪迹,有些奇怪的问道:“麦肥呢?”

“哦,麦公子啊……冯果担心他家公子的安危,故而麦子和他一同出山,打探消息去了!”

“山外情况如何?”

“目前还不是很清楚。麦公子他们快回来了,到时候一问便知。”

谢科咬了一块马肉,在口中用力的咀嚼。

含含煳煳的问道:“言庆,如今这状况,可有什么好主意?”

一句话,让周围许多人,顿时打起了精神……

郑言庆在心里暗自苦笑一声,不过脸上去装作无所谓的模样,“兵来将挡,水来土填。这年头,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吗?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山外的状况。若能联系到周总管他们最好,如若不能……”

他抬头对沈光说:“把地图给我拿来。”

沈光连忙把地图在他面前摊开,虽说图纸并不准确,但大致的状况,还能看得清楚。

言庆说:“如果无法和周总管联络,那咱们等同于陷入贼人腹地之中。有两条路,一是向东,设法从新罗登船,返回东莱;第二条路,则是向北,往辽东方向行进,与我大军汇合。

只是,咱们现在还不清楚辽东的状况。

如若辽东战事不利,咱们往北走,就是自投罗网。所以,一俟咱们孤军涉险,我的想法是,通过新罗,返回东莱。”

“言庆,辽东屯集百万大军,又有于仲文、麦铁杖、薛世雄、辛世雄等一众名将指挥,更有陛下在涿郡坐镇督战,高句丽人就算是再狡猾,也不可能是我军对手吧。既然是这样,何不走辽东呢?

说不定不等到辽东,就能与我军汇合一处。

到时候咱们再随军复夺平壤,岂不是大功一件?”

隋军在平壤兵败,但郑宏毅也好,谢科也罢,对整个战局,依旧持有乐观的态度。平壤兵败,败在来护儿得意忘形。可是辽东方面,百万隋军,名将如云,更有皇帝督战,岂能败北?

郑言庆知道,隋军会在辽东大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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