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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徒(172)

秦清滔滔不绝的一番话,却把秦曼给说的糊涂起来。

“奶奶,我不懂!”

“你且牢记,他日自然明白。”

秦清说:“万物皆有兴衰,人世亦如此。

二十年前,我初遇陛下时,正逢之变,陛下内外交困,心绪难安。我因此而得陛下厚爱,才容我我秦家雄霸西南。然则,万事终归是有变化。陛下当年雄主,可如今却刚愎自用,而且性情多疑。此次我之所以在咸阳讨要军粮制造之权,实际上也是为了消除陛下的怀疑。”

秦曼不由得一惊,“奶奶,陛下怀疑您?”

“今日不怀疑,难保他日不怀疑。”秦清微微一笑,“昔年王翦手握倾国之兵,不也要求田问舍嘛?

陛下初一统时,大有天下为公之心。

然则那卢子高自称神仙门徒,表面上看去,是一心为陛下效命,实则暗藏祸心。我曾暗中提醒陛下,可是陛下却……曼,你且告诉我,这天下间,陛下最相信的人,是什么人呢?”

秦曼蹙着蛾眉,“扶苏哥哥,为人淳厚,陛下当信他吧。”

“不对!”“那蒙家两位叔叔?”

“也不对!”

“是奶奶!”

秦清呵呵的笑了起来,“若陛下信我,我何苦揽那军粮之事?给自己再凭添一分铜臭气呢?”

“那陛下信谁?”

秦清没有回答,站起来,拉着秦曼地手,从别馆中走出,沿着曲折山路而行,在片刻后,行至山边。

站在此处,可听江水拍击山崖的轰鸣巨响。

“你且行至那试胆石上。”

试胆石,是巫山一处山梁。从山崖上突出,只容一人站立。这处山梁,犹如断桥悬在大江之上。

站在试胆石上的时候,耳听江水咆哮,感受脚下岩石颤抖,似乎随时都会掉入江中。

秦曼的脸,刷的一下子苍白。

她缓缓退下来,“奶奶,我明白了!”

“陛下就如你站在试胆石上一样,孤独无所依靠,唯有寄托神仙。他谁都不信,只信他自己。故而才有求仙之心。此心一生,却再难改变……徐市之所以倒行逆施,也缘由此心啊。

若陛下在统一六国之后,能慢一些,再慢一些前进,虽耗费的时日会长久,然则二十年,三十年之后,大秦基业稳固,六国宵小也只能偃旗息鼓。可是陛下的心,已膨胀起来,一系列的手段,目地虽然是好地。你看,我们慢慢走,虽走的慢,却走的很稳,不会摔倒在地。

但你若跑起来,速度虽然会很快,可一不留神,就会摔倒……甚至掉入江水之中。

大秦,就如在这山道上行路一般,更需小心再小心。可是陛下去等不及了,他想要跑起来。”

言下之意,若跑起来,就会摔倒。

秦曼轻轻点头,似乎明白了秦清的心情。

秦清接着说:“此次高渐离刺秦,其实已经无关六国之事。那是个执拗地人,他所为的,不是什么兴复六国事业,求地只是心安,求地只是全当年的那份情义。事实上,杀了也就罢了。

可是陛下却因此而祭起屠刀,大肆杀戮。

并有谣言传出,从此不在信任六国之民。所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是大秦的天下,而陛下此举,却等同于将老秦和六国分割开来。你想想看,当六国之民无法感受到平等的时候,他们就一定会针对大秦展开行动。对于老秦而言,这才是灾难啊。”

秦曼,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片刻之后,她轻声道:“奶奶,您让我转告仓令的那句话,仓令已有回答。

奶奶您问他:大厦将倾,你当如何?他的回答时:若大厦将倾,不如推倒重建。只是,我还是看不明白,他那贵字,又在何处?只不过在他身边,孙儿能感受到,他内心的不安。”

“因何而不安?”

秦曼摇头道:“这个……孙儿不知道。”

“这位仓令,年纪虽然不大,但却也是有见识的人。想必他也感受到了这平静之中地暗流。

曼,我倒是真想见见他。

徐市说他有贵人相,我相信。只是徐市地观气之法,只重亨、利二字,却忽视了元、贞之说。

品性乃根本,只懂变通,只知用手腕的人,虽可成一时之雄,却难保万世基业。

你立刻派秦周再往楼仓,持我符信,告诉那刘阚……就说,我这老婆子希望在年内见他。”

“是!”

秦曼轻应了一声,搀扶着秦清,顺着山路缓缓而行。

此时,金乌将落西山。

但见巫山云雾,翻滚不停。

江水咆哮,击打山岩……轰隆,轰隆……震耳欲聋。

秦曼地心思,依旧是非常复杂。难道这兴平盛世还未开始,就要再有灾乱升起嘛?如此一来,巴中秦氏,又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昔年凭奶奶助始皇之情,从而换来了今日的成就。可乱世来临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局面?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此时,秦曼的心,已经完全乱了。和***这一番长谈之后,也让秦曼的思绪,变得更加飘忽。

无言独上西楼!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但不知,我与仓令,又当是怎生的结局呢?只愿巴蜀,莫起纷乱吧。

第一四0章 - ~亡秦者胡~

按照秦曼的估计,此时九

秦周这个时候出发,往返九十天,按照脚程,刘阚可以在年内抵达巫县。在蜀中过新年之后,开春二人协同出发,回转楼仓。到时候秦曼会兼顾东海盐城的建造,但距离却不再遥远。

一个非常完美的计划和安排。

但事事又岂能尽如人意?

九月末,按照秦历计算,也是一年的最后几日,再过几天,就是大秦的新年。

夕阳斜照渭水,在奔腾的河面上,笼罩了一层残红的余辉。一队车马在官道上疾驰奔行,朝咸阳而去。

咸阳城外,一队车骑沉立。

中车府令赵高表情肃穆,当看到那车马的踪迹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挥鞭驱车而行。

“中车府令赵高,奉陛下诏令恭候卢仙师多时。前方车马立止,仙师换车入宫,陛下正在宫中等候。”

声音不大,而且由于是阉人的缘故,有些尖厉刺耳。

不过在隆隆的车马行进声中,却又让人听的非常清楚。那一队车马立刻止住前进,从车上走下一名身着白衣,仙风道骨的方士。

赵高驱车来到方士跟前,跳下车道:“请仙师上车!”

“有劳府令!”

这方士温文儒雅,言语让人感觉亲切。说完,他登上了赵高身边的车辆,只见赵高跳上车,勒马回旋。

随着战马一声长嘶,仰蹄而行。

在官道上的中车府车士瞬间让出了一条路,赵高驾车疾驰而过,直奔咸阳宫的大门而去。

在身后。百名中车府车士,随行保护。

咸阳宫,在落日余晖中,散发着一种沉肃的庄严。

卢仙师随赵高入宫后,但见沿途守卫森严,于是诧异的问道:“府令,宫中气氛,为何如此压抑?”

说完又连忙摆手。“且让我算来!”

只见他掐指闭目。沉默片刻之后,不由得啊地一声惊呼:“陛下在年初遭血光之灾……不知龙体康健否?”

赵高眼睛一亮,敬佩的看着卢仙师,“仙师果然神通广大。远在海外,却推算的如此准确。

的确。年初时陛下确实逢了些凶险。

不过到没有大恙。只是被那不知死活的六国宵小伤了肩膀,如今早已经康复了。”

说着话,两人已进宫门。

赵高一把扯住了卢仙师,“仙师请留步于此……陛下曾有诏令,诸臣殿上不得近丹陛百步。”

话音未落,却听殿中传来始皇帝沉浑的声音:“赵高,卢仙师非比常人,无需遵循诏令。“喏!”

赵高连忙侧身。恭敬的说:“仙师请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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