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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徒(171)

那是什么概念?

全天下有多少秦军,如果把这制作军粮的活计能揽过来,哪怕只有一成的利润,就可以建起十座、百座的楼仓。若说刘阚不心动,那纯粹是胡说八道。可越是这样,他越有些担心。

“曼小姐,那我能做甚?”

秦曼不说话,只是摆手示意,要那家臣退出去。

刘阚也是聪明人,“其哥,你出去一下,我和曼小姐,要说一些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重要的事……”

审食其有些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满脑子想的,还是那重要的事究竟是什么事?现如今,还有什么事情比合作更重要?如果真的如秦曼所说,那刘阚……不。刘阚身边所有地人。怕都要发达了。

“仓令,家祖只要我问你一句话。”

“敢问是什么话?”

秦曼似是非常犹豫,沉吟片刻后,轻声道:“若大厦将倾,仓令当如何抉择?”

刘阚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瞪大了眼睛,看着秦曼,竟是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这句话。绝非秦曼所能问出来地事情,想必是出自秦清之口。但秦清问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情不自禁的,刘阚咽了口唾沫。

“清老此话何解?”

“家祖说,只要说出这句话,仓令自然明白。”

“我……”

刘阚只说了一个字,却再也说不下去了。这答案非常的重要,甚至重要到,可能会丢了性命。

他迟疑了半晌。片刻后一咬牙,“若大厦将倾,推倒了重建就是。”

说完这句话之后。刘阚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秦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刘阚。许久之后,她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仓令,我实在是不晓得,你和奶奶看出了什么。但是奶奶说,若你的答案和她一样。还望牢记您的那句诺言。”

说完,秦曼二话不说,站起身来往厅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停下了脚步,“仓令,还请您做好准备,来年开春。将在东海筑城。”

“曼小姐。您……”

“仓令地答案我已知晓,此行任务业已完成。还需立刻赶回巴郡。回禀家祖……若一切顺利,来年盐城破土之前,还往仓令能往巴郡一行。家祖的意思是,想要和仓令当面谈一谈。”

说完,秦曼走了。

刘阚坐在大厅里,也没有起身相送。

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已经出乎了他所以预料的范围。这清老是什么人?这清老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难道也看出来,大秦的未来?

若是如此,她为什么不去进谏始皇帝。以她能从始皇帝手中要来军粮制作的关系来看,始皇帝应该会听从他的建议啊。而且,始皇帝对她也相当的看重,可为什么,这寡妇清不说呢?

她的葫芦里,究竟卖地是什么药?

刘阚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想要认真的思考,却又无法平静。

这时候,审食其走进来,见刘阚如此模样,忍不住疑惑的问道:“谈崩了?曼小姐为何要走?”

刘阚这才醒悟过来,“谈地非常顺利,只是……只是顺利的有些过头了!”

秦曼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在听到刘阚的答案时,心思突然间变得很乱。

匆匆的离开了楼仓后,她立刻带着护队启程返川,可是这心里面,却显得格外复杂和矛盾。

出发之前,奶奶让她带这句话给刘阚。

当时她倒没有太过在意,在她看来,也许是奶奶对刘阚的一次试探,试探他是否对大秦忠贞。

其实,这有什么好试探的呢?

秦曼颇不以为然。刘阚是老秦人,而且是大秦的官。他不对大秦忠贞,难道还会忠贞于他人?

可是当她得到了刘阚的回答之后,这心思却变得复杂起来。

奶奶让她带这句话,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试探吧。而刘阚地回答,似乎也在说明,他和奶奶,都看出了什么东西。可是从目前来看,大秦却正是鼎盛。陛下正值好年华,何来大厦将倾之说?

奶奶这一次从咸阳回来之后,就变得有些古怪。

按道理说,似审食其,她根本就没有必要接见,可是却突然间接见了审食其等人。当时没感觉有什么古怪。可是现在,秦曼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奶奶那天在接见审食其他们的时候,并没有说太多的话,而是很亲切的询问了审食其他们,刘阚发家的过程,以及遭遇的事。

那天的谈话,她也在座。奶奶从头到尾,加起来一共只说了三句话。

“很好!”

“不错!”

“很不错……”

除此之外,她就再也没什么表示。之后没多久,她就让自己随同审食其和曹无伤前来楼仓。

甚至,奶奶提出地条件,丰厚地让秦曼有点无法理解。

在私心里,她自然是赞成这样;可是从理智上,或者说从一个生意人的角度来看,这笔生意并不划算。泗水花雕虽然名声响亮,万岁酒虽然鼎鼎大名。可是那里面地利润,怎比得秦家盐场?

而且,奶奶是从不赞成过多的参与秦国政事。

可这一次却主动把制作军粮的事情揽过来,也好像是和她以往的处事风格,有些不相同。

当晚,秦曼命护队在淮水畔安营扎寨。

自己则坐在军帐中,思绪纷乱……书案上,摆放着两件物品。一个是那副写着《相见欢》的白绢,一个是刘阚送给她,装有相思子的红色锦囊。秦曼轻轻抚着额头,轻咬着嘴唇。

奶奶,你说阿阚有贵人相!

可这贵人相,究竟是怎样的解释?

第一三九章 - ~元亨利贞~

入秋之后,巫山雨朦朦。

秦曼在经过月余的急行之后,终于抵达巫县。却得知祖母已至巫山别院中静修,于是匆匆赶来。

“奶奶,何为贵人相?”

秦曼见到祖母的第一句,并没有问安,而是开门见山的说话。

秦清,已年过六旬。虽然华发早生,但在眉宇之间,依然能看得出早年之绝代风华。她正在馆中烹茶,对于秦曼的到来,似乎毫无觉察,甚至好像没有听见秦曼的问话,只是全神贯注的看着那***的泉水,片刻后将一撮香茶投入,刹那间,这馆中被一股馥郁茶香笼罩。

取两个茶盏,斟满茶汤。

秦清这才抬起头来,示意秦曼坐下。

“曼,你以为,什么才是贵人?”

秦曼想了想,却突然发现,这贵人二字的定义,似乎真的很难确定。

“夫家资千万,良田十万顷,奴仆万众,可以为贵人否?”

秦清摇摇头,“那只是富人,而非贵人……即便是有家资千万,良田十万,奴仆万人,然则一身铜臭气,如我等这般。或可享受安乐,衣食无忧,但若说这贵字,却真真当不得。”

“那数代公侯,权倾朝廷,手握天下兵马者,可为贵人?”

秦清再次摇头,“那只是权人。或能一朝把握权柄,肆意妄为,然则和这贵字,未有关联。”

秦曼犹豫了半天,轻声道:“如咸阳陛下,可担得一个贵字?”

这句话。秦曼并不想问出口。可是到了这种地步,她也知道,必须要弄清楚祖母真实意图。

秦清,这一次却没有回答。

品了一口茶水,她温言问道:“曼,你可读过《易》?”

“啊,读过,却不甚明了。”

秦清笑道:“莫说你不甚明了。我自二十学《易》。至今四十余载,仍担不得明白二字。只敢说是略有心得而已。你今方十九,若何敢说这不甚明了?如今根本就没有看到门径。”

说完,她放下白玉茶盏。从旁边取出一卷《易》。

“易首卦为乾。乾者,天也。你看这同卦相叠。喻龙。乃刚阳。故而那《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又有《辞》曰:元亨利贞。元,乃根本,亨为变通;利为手段,贞为坚持。君子唯具有这四种品行,方能扶摇而上,鹏程万里。所以,《彖(音tun四声)》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云行雨施。品物流行,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成以六龙以御天。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首出庶物,万国咸宁。唯有此,方为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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