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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232)+番外

作者: 顾言、 阅读记录

邵学凡目送他跑出去,紧接着拿过桌上的对讲,让三楼的警卫给他准备隔离服。

柳若松最初还不解其意,直到进了门才知道为什么。

——因为傅延的状态比他想象得差得多。

柳若松从来没见过那么傅延惨烈的场面,他只隔着玻璃看了对方一眼,就觉得自己好像也已经死过了一次。

观察室内,傅延难得醒着——或者说“醒着”也不尽然,他只是睁着眼睛而已。

他浑身赤裸地躺在束缚床上,只有腰腹间横盖了一条薄毯。裸露在外面的肢体又青又紫,活像是从坟里刨出来的。

柳若松艰难地挪着步子走进门,离近了才发现,傅延柔软的侧颈皮肤已经开始腐烂,露出一个拳头大的伤口,淤黑的血从里面渗出来,一点点顺着床沿滴在地上。

他就是这么眼看着自己一点点腐烂的吗,柳若松忽然想。

他丧尸化的比例大到离谱,除了肢体外,连一只眼珠都浑浊不堪,泛黄发白,瞳光涣散,浑身上下只剩下右边肩膀处巴掌大的一点地方还是活人的皮肤颜色。

柳若松一口气吸得断断续续,只觉得胸口生疼。

他离得近了,傅延才后知后觉地看见他。他说不出话,本能地不想让柳若松看见他现在的模样,眼神下意识向下一瞥,避开了柳若松的目光。

这是傅延这辈子第一次逃避,柳若松心都要碎了。

他只当没看见傅延的躲避,勉强冲他笑了笑,坐在了他床边,双手撑在床头,靠近了对方。

“他们……他们来问我的意见了,邵学凡要按处理丧尸的方法处理你。”柳若松说:“哥,你想不想活着。你要是想活着,我拼了命也能救你。”

我曾经答应过他会坚持,傅延想。

可是他真的好像已经到极限了。

傅延想,最起码,如果他看起来没有这么不堪,他说不定还是能咬着牙坚持下去。但现在这种毫无尊严的日子延续下去,对柳若松其实也是一种折磨。

他想说对不起,他没能做到自己答应的事,可因为喉咙僵化的原因,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柳若松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在沉默中知晓了傅延的答案。

“好。”柳若松忽然善解人意地笑了笑,他伸出手,摸了摸傅延的脸,轻声道:“前二十几年里,不管我怎么任性你都愿意惯着我,那这次换我了。”

柳若松说着俯下身去,先亲了亲傅延完好的那侧肩膀,然后凑过去,吻住了傅延已经丧尸化的那只眼睛。

傅延的睫毛颤了颤,然后低垂下去,腐烂的血腥味道弥漫开来,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其中。

柳若松站起身,弯下腰将傅延打横抱了起来。

“我不想……不想假手于人。”柳若松说:“他们会像处理废弃物一样处理你,我不想这样。”

“我亲自送你。”柳若松说。

人好像一旦崩溃到了极致,哭和愤怒都成了没用的情绪,柳若松搂紧了傅延,只觉得眼眶发涩,眼泪这种东西好像从他身体里消失了。

丧尸集中处理的地点离实验楼不远,是原本军区自供暖的备用锅炉房改装的。

邵学凡好像早猜到柳若松会这么选,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严密的安保,连处理点都清了场,只留下几个工作人员。

柳若松一直把傅延抱到了门口才放下他,末了还给他理了理垂落的额发。

“……一会儿见?”柳若松说。

傅延缓缓地眨了下眼。

柳若松勉强冲他勾了勾唇角,露出一点笑来。

钢制床推进柳若松的视觉盲区,灼烫的温度烘烤得整座建筑都熊熊发热,柳若松就站在焚化炉外面,安安静静地看着。

柳若松知道,他一定很疼。

但大约是因为知道他在外面,所以傅延一声都没有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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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这章我的半条命也没了【安详.jpg】这是最惨的一次重启了!之后就没有这么惨的了!

第118章 我们到底谁在向下坠落

柳若松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温暖的初夏,他一个大三学生,正事儿不做,大老远地去隔壁美院听他们的欧洲艺术史的赏析课。

这是下午的第一节 大课,阳光从窗外晒进来,烘得人身上暖意洋洋,不多时就涌上了困意。

“《夜巡》是伦勃朗创作于1642年的作品,在当时,这幅作品引起了极大的争议——”

柳若松打了个哈欠,支着脑袋翻书。

“正如伦勃朗本身擅长的一样,在这幅画中,构图和色彩明暗的处理是创作的重心。敏感的光影塑造出了一种神秘的紧张氛围,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当时期巴洛克艺术中的既定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