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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辟天(26)

里面的拷打还在继续,嗤啦一声,有沸水泼上血肉的声音。她看到门内墙壁上那个血红的人形忽然扭曲了,一直一动不动的身体拼命挣扎,发出了非人声的剧烈嘶喊,整个刑架都仿佛被摇晃得要掉落下来。

“啊——”她脱口喊了一声,紧紧捂住了嘴巴。

“吵死了!”辛锥被那阵嚎叫打断了话头,大为不快,对里面厉喝,“小心点,别一下子弄死了!说好了还要活上三天,少一个时辰我就剥了你的皮!”

“是!”里面有狱卒战战兢兢的声音。

铁门当啷一声关上,所有的声音又在瞬间微弱下来了,如同隐隐约约的地狱深处传来。

看着密闭的铁门,明茉的心理防线却在一瞬间崩溃,几乎要冲口惊呼——他、他是不是也在这个活地狱里?他……如今怎样了?还活着么?连一个普通的北越郡犯人都遭到了如此酷刑,何况是被十巫亲口下令囚禁的他!

“你……你想怎样?”她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声音颤抖得厉害,“求求你了!”

“我想怎样?”辛锥摸着自己尖尖的脑袋,意味深长地望着她笑起来了,“除了钱,你还能给什么呢?”

“……”脊背上那条冰冷的蛇又瞬地窜起了,明茉颤栗了一下,没有说话。

她是聪明的女子,自然知道这样的眼光意味着什么——这个侏儒的眼睛里仿佛长出了触手,恣意地对她上下触摸。她浑身的肌肤都起了战栗,想拔脚离开这个阴暗而肮脏的地方,然而脚却象钉了钉子一样无法移开。

“钱再多,也换不回掉了的脑袋。可是……”辛锥邪邪地笑起来,手探过去,一寸一寸地摸上了她的肌肤,“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啊!”

他的手冰冷而粘腻,仿佛一条蛇在肌肤上游动。

明茉打了个寒颤,全身细细密密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下意识地想甩开,却被对方恶狠狠的威胁眼神震慑。

“要进去见他么?要让我放过他么?……还是,想让他和这个北越人一样啊……嗯?”他的手一寸寸地探上来,游移不定,声音却带着得意,“尊贵的巫即一族的小姐啊……你想要怎样呢?嗯?”

他只有三尺多高,站起来还不到对方的胸口,却踮着脚放肆地轻薄比自己高一个头的贵族女子。

“别这样……求求你……”她不敢甩开这只手,却忍不住内心的厌恶,扯紧了衣襟,咬牙低声,“你……你只是个铁城里的平民!你敢这样做,巫即大人知道了的话,不会放过……啊!”

那只冰冷的手在她的胸口上狠狠地捏了一把,停住了。

“巫即大人?”辛锥冷笑起来,讥诮地抬头看着她,“巫即大人如果知道你跑来这里,首先不会放过的是谁呢?有胆子的话,你去说呀……看看巫即巫朗两族会是什么反应?”

她怔住了——这个侏儒的眼里,有着疯子一样的冷静和敏锐。

他真的不是人。

“呵呵……所以说,明茉小姐还是不要反抗了……”那只手又开始动起来了,恶狠狠地把她推到了那张长椅上,喘息着摸索上来,“你不是想要去见他么?……不是想让他少受些苦么?……那么……那么……你就该学学巫真大人……”

巫真?巫真云烛?

明茉全身剧烈地发抖起来,仿佛明白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难道说……难道说……云少将的姐姐、巫真云烛,也曾……也曾在这里……

他的手已经撕开了她的衣襟,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牢狱昏暗的火光下。

那是从小养尊处优的贵族才有的肌肤:白得近乎透明,散发出馥郁的香气,触手之处如同丝缎一样的顺滑。

辛锥眼里已经冒出了火光,嘟囔着将嘴凑了过去,贪婪地吮吸。

身下的人在不停地挣扎,却仿佛顾虑着什么,始终不敢真正抗拒。这样的挣扎更是引起了他心底里熊熊燃烧的火——贵族!贵族!越是出身高贵的女人,越能激起他的欲望。什么十大门阀,什么贵族,还不是照样被他这个铁城贱民压在了底下?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在铁城锻造作坊里渡过的童年,想起了那些耻笑和白眼——那些锦衣华服的男女策马路过,抽着响鞭,将这个侏儒平民抽得满地乱滚,如同打马球一样地踢来踢去,发出惬意的大笑。

可恶……可恶啊!那群裹着绫罗绸缎的猪猡!

他恶狠狠地一口咬在裸露的香肩上,兴奋得难以自已。

“不!不!”

身下的女子终于尖叫了起来,不顾一切地从椅子上挣起,一把推开了压在身上的侏儒,拉上衣襟冲了出去——她狂奔得那样急,甚至根本没有去拿回那一个匣子。

辛锥被狠狠地推倒在地上,肥胖的身子行动迟缓,一时间来不及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明茉夺路而逃,不由将手狠狠砸在了地上——

该死的!这个拿乔作态的女人还是跑了!

做出那么一副坚贞的样子,却其实根本不象她自己想象的那样爱那个未婚夫婿……她这种贵族小姐,就算是对人动了心,做出这种圣女一样奉献自己不顾一切的姿态,又怎能象巫真云烛那样做出真正的牺牲?这群帝国的贵族,生下来血液里就不知道“牺牲”是什么东西。

巫真云烛……一念及此,想起那个冰雪般冷定而高贵的女人,辛锥眼里就又露出了暧昧的神色,嘿嘿冷笑起来——是的,是的,那个全帝国最高贵的女子,也曾屈尊躺到了他这张长椅上!

——看啊,看啊!他这个铁城贱民得到了什么?!

只可惜,昨天半夜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了—— 这个沉默的女子手持冰之令符,半夜里狂奔到了刑部大牢,第一次居然开口说出了话,提出要将她的弟弟带走。

他悻悻看着,却不能抗拒——她手里拿着那一枚可以号令天下的冰之令符,是智者大人身体里凝结出的东西,比双头金翅鸟更高一等的东西,也是云荒大地上至高无上的象征。冰之令符所到之处,甚至连十巫都要俯首听命。

他知道,一定是智者大人已经醒来了……那个居于白塔顶上的神展开了羽翼,庇佑了这一对姐弟,将她从龌龊的污泥里带出。

而云焕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却都是靠了自己姐姐的牺牲。

呵呵……辛锥从地上站了起来,喉中发出低哑的笑声。

他并不怕巫真或者明茉把这事说出去——对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女子而言,被一个贱民所侮辱,万劫不复的只怕还是自身吧?谁会敢于说出去呢?

只可惜……那样雪白的肌肤,却是再也吃不到了呢。

他嘟囔着推开了牢门,重新走入了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腥风扑鼻而来,惨烈的嚎叫撕破人的耳膜。这是一个暗无天日、血肉横飞的世界,永远与死亡、血腥、腐臭为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阳光照进来。

——那也是他这种人一辈子苟活着的地方。

——他没有别的技艺可以立足,没有别的阶层可以接纳,只能永远、永远地留在这里。踩踏着血和肉,一步步的往上爬去。

明茉从阴暗的死牢里狂奔而出,外面已然是清晨,身后那些惨嚎和血腥味还在纠缠着她,令她想要呕吐。她拼命地奔跑,从刑部大牢的侧门跑出,根本没有顾及自己衣衫尤自凌乱,衣襟被撕破了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在寒气里颤栗。

她踉踉跄跄地跑着,幸亏一路上并没有人看到她的样子。

清晨的禁城里人声稀少,连一声鸟雀的鸣叫都听不到。街道上还没有一顶轿子一辆马车,道路两侧朱门紧闭,也不见有人出来走动——居住在权力中心的那些贵族们生活奢华,有着夜夜笙歌的习惯,往往要睡到日中方起。

在奔过了两条街后,景风门已然在望,然而一个转弯,她却忽然撞入了一个人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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