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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神寂(24)

随着他的击掌声,方才那个舞蹈的美丽女子走了上来,低首屈膝,手里捧着一个锦盒。

云焕却没有动,因为凭着直觉,他感到那个盒子里装的定是某个诡异的东西,他试图通过灵力去感知,然而结果却出人意料,他居然无法感知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东西,冷冷开口:“打开。”

少女低着头,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那个盒子,毫不畏惧。

——没有任何异常。在盒子打开的瞬间,没有机关,也看不到法术或结界,那个充满诡异气息的锦盒如其它普通盒子一样地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然而云焕却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脸色剧变。

“这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颤抖着伸出手去。

盒子里是一颗溃烂不堪的头颅,已经看不出相貌——然而那一只独眼却怒睁着,碧绿的眼珠仿佛深邃的大海一般,充满了不甘和愤怒,直直盯着眼前的沧流军人。

湘!这竟然是湘的头颅!

“这是我们好不容易从空寂大营一同带回来的礼物,”音格尓面不改色微笑着喝了一口茶,“听说,当初正是她给少帅带来了诸多麻烦,是少帅在这个世界上最为憎恨的人——所以那一日我们离开空寂大营时,顺便也将这个给……”

“刷!”语音未落,一道黑色的闪电忽然凭空架在了音格尓的颈上——云焕眼里充斥着再也无法控制的杀意,他盯着这个比自己年轻许多的盗宝者之王。“为什么?为什么!”破军的眸中金光闪烁,几乎是在低声嘶吼,“为什么杀了她!你们……你们竟然敢在我之前杀了她!该死!”

“你?”音格尓露出了惊诧的神情,“我还以为你会……”

“该死!”云焕厉声低吼,愤怒得全身都在发抖。

——然而,他手里凝聚的那把黑暗之剑却始终不敢落下去半分。

莫离侧身于帷幕背后,幕后烛光点点,映照出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的影子。他侧目冷冷地看着破军,脸色凝重:“少帅,请入座,少安毋躁。”

云焕眼里爆发的杀意在一瞬间冻结,他颓然退后一步,重新坐入了铺着?猊皮的座椅中,脸色苍白的可怕,似乎正在极力克制着内心某种失控的情绪。

一丝冷笑从音格尓的眼里闪过,他抚摩着自己的喉咙,笑道:“真是抱歉,我还一直以为这个人的头颅是很珍贵的呢!”

云焕没有说话,伸手拎起了那颗头颅,指间微微颤抖。

那颗溃烂不堪的人头被他拎在手中,虽死犹不瞑目——鲛人用仅有的一只独眼和他怒目相对,气势居然不输生前丝毫。

湘啊湘,大漠一别后,不曾想到我们会在今日以这种方式见面。

多少次,他都想象着找到这个鲛人时的情形:挖出她的眼睛,斩断她的四肢,但却绝对不能让她死去……他一定要让她遭受比自己更深十倍百倍的痛苦!在看到师父死去的时候,在帝都大牢里被拷问的时候,他都靠着这个念头活了下来——复仇,要复仇!向她,向十巫,向门阀贵族,向整个云荒复仇!

然而,竟然有人在他之前砍下了这一颗头颅。

云焕看着湘的人头,眼里的杀意渐渐凝聚,又渐渐消失。“你们,”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却是无比空洞的,“杀了我最想杀的一个人。”

音格尓愕然,转头看着这个夺得了云荒霸权的军人——对方的眼里居然失去了平日里那种咄咄逼人的锋芒和神采,变得颓丧而虚无。他和那颗死不瞑目的人头对视着,似是在自语,眼神却极其可怕。

音格尓眼里又一次闪过一丝冷笑——是的,是的,这个冷酷无情的人被摧毁了,他正在逐步陷入混乱和不受控制之中。破军的内心并不是铜墙铁壁,只要找准了缺口,只要轻轻一击便能让他崩溃。

外面的盛典还在继续,从帝都带来的宣礼官正在有条不紊地按照册封程序,一道一道地举行仪式,只等着由最高的掌权者进行最后的移交仪式。

然而,破军却在铜宫内出神地注视着那颗可怖的头颅,对身外的一切置若罔闻。他忽然低低苦笑起来,手指渐渐收紧——他掌心里的那颗头颅渐渐扭曲,竟然被无形的力量一分分地化为了?粉。

“你们居然敢杀了她!这是我毕生的仇,你们怎么敢替我报!”破军收紧十指,将鲛人女战士的头颅捏碎,厉声咆哮,长身而起——他眼里的神色极其可怕,金色璀璨犹如妖魔一般。在对方雷霆一怒、即将翻脸的瞬间,音格尓断然厉喝:“莫离!”

“是!”莫离心领神会,撩开了铜宫深处的帷幕。

厚重的丝绒帷幕背后,明亮的烛光散射出来,一瞬间照亮了这座恢宏而森冷的铜质宫殿。柔和的光线驱散了铜宫内森冷的空气,刹那间将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笼罩住。

云焕定定地看着烛海之中的某处,仿佛被这样骤然而来的光耀住了眼睛,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抬起手挡住了眼睛。

——万点烛火之中,一袭白衣静静地坐在轮椅上,面容宁静,仿佛只是睡去了。

他只是无法直视,踉跄着向后退去,然而心里却有一种渴求在逼着他上前,想再看一眼那张莲花般的素颜。在这样冰火交煎之中,魔一样强悍的沧流元帅居然不知如何是好,双手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音格尓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位来自于帝都的破军在这一刻的惊慌和震撼,看着他是怎样在一瞬间泯灭了杀气,失措地后退,却又顿住了脚步,最后在光芒中踉跄地跪倒在烛光之下,不敢仰视,以手掩面。

——原来,慕容修的计策是这般精准:仅仅只是古墓里的一尊石像,居然就有了摧毁破军的力量!在这座石像面前,魔一样强悍的破军,居然失去了控制力,就这样一步一步陷入了被动,被牵引着走到了他们设下的圈套里!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盗宝者之王一瞬间也有些恍惚,居然忘了现在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任何一点差错都将导致整个计划的全盘覆灭,导致整个云荒命运的转折!

八、返魂

这一句话轻如耳语,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却仿佛比最锋利的剑还伤人,云焕手指一送,手里的断剑铮然落地,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一寸一寸地往前倾斜身子,脱离了那贯穿身体的剑芒,努力地转过身。

背后一片空茫,呼啸的沙风里,那座洁白的石像还是静静地坐在轮椅上——什么都没有改变,唯一不一样的,是石像的手里赫然多了一把银色的光剑!剑芒上,有血一滴滴地落下,落在石像冰冷而洁白的衣襟上,宛如血红色的花儿。

“师傅?”云焕的呼吸几乎都停止了,“师傅!”他忽然尖仿佛疯了一样地向着轮椅奔去。

“不,别过去!”伽楼罗发出了持续的尖啸,潇的声音惊惧而凄厉,一声声回荡于天际,“主人!回来,快回来!别靠近它,是陷阱,那是陷阱啊!”

然而,云焕充耳不闻,狂喜地跪倒在石像下,亲吻着石像冰冷的手——那只手上,还染有他温热的血。

“师傅,师傅,是你么?”他喃喃,“是你……醒来了么?”

冰冷的手指微微一动,仿佛有生命在那个毫无知觉的石像内苏醒了。

伽楼罗猛然一个俯冲,巨大的阴影激素地贴近地面。在卷起的疾风里,所有的牧民失声惊呼,千万道狂风呼啸而起,将乌兰沙海笼罩!伽楼罗在剧烈地战斗,显示出操纵者内心正在被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所笼罩。

“不要过去……不要过去!那不是你师傅!”随着潇颤抖的声音,一道金色的光从伽楼罗上射落,直击轮椅上的石像!

“不!”云焕蓦然一声厉喝,拔剑迎上,“潇,你给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