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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花.雪月(17)

我坐在那里,等了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夜色已经越来越浓,仿佛什么吞噬了群山。宝玉寺里面没有一丝灯光,也没有一丝人声。淼进去了仿佛就消失一样,毫无声息。我忽然间害怕起来--八年过去了,依然记得起那个刹间心里感到的恐惧--我从凳子上蓦然站起身,第一个反应就是跳下台阶跑路。然而忽然想起了淼,在害怕的念头还没有彻底占据心里的时候,我推开破庙的门跳了进去,大喊:淼!淼!--你怎么了,给我滚出来!淼--

我一边叫一边往佛像背后的院子跑去,手心全是冷汗,里面黑乎乎的一团,什么都看不见,我觉得脚上绊住了很多东西,跌跌撞撞的走。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迎面过来,哎呀一声撞了个满怀,当啷啷的,有什么跌落在地上。

要死了,小美!你把我辛苦打上来的水都弄洒了......淼的声音响起在黑暗里,愤怒到了极点,喂喂,这可是我摇着他妈的破轱辘从井里弄上来的--这个鬼地方,一个人都没有!--她的声音忽然顿住了,我拉住她的手,我的手冰凉发抖,声音都有些哽咽: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撞鬼了呢。

呸,大小姐,你是不是小说看昏头了?淼被我吓了一跳,声音也安静了下去,笑着糗我,拉着我的手往外走去,一路上踢开很多散落的蒲团和杂物,你在外面那么一叫,才是吓死我!--以为你遇到劫财劫色的山贼呢......

说说笑笑,疲惫到了极点的两个人重新上路,沿着那条唯一的山路继续前进。黑乎乎的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我们一手摸着路壁,一边慢慢走着,体力已经到了几乎无法支撑的地步,走几步,我都要停下来大喘气,淼一边等我一边讥笑:嘿嘿,跟你说吧?光看小说不管用......要跟剑仙学剑?我看你没走到师门就累趴下了。好脑子要有好身体撑着呀,我的大小姐......

得得,不是磨着要我早上起来和你晨练么?我喘着气,连连点头,这次如果大难不死回归故土,我就...我就从了你......

淼大笑起来,伸手拉我,两个少女摸黑走着夜路。

那一段暗夜旅程,让我至今难忘。

不记得是翻过第几个山头,只记得在登上那个山顶的时候,我和淼同时欢呼了一声,跳了起来--站在山顶上看下去,山下万家灯火赫然在望。终于到了......到家了。

家里人已经等了一夜,同行的同学都已经到家了,只有我和淼没回来,校方也惊动了,沿着路准备上山来找人。据说我们的确走错了路,绕了一大圈,足足一百多里,幸亏最后的路还对,总算绕了回来,没有困死在山里。

回家洗脚的时候,发现一拉袜子就钻心的痛--起泡了,磨破了,粘住了。看看父母都在,就不用撑着,哎呀哎呀的大呼小叫^^,把脚放进滚烫的水里面,忽然觉得幸福的不得了,洗着洗着,居然累得就睡着了。

第二天,还在睡梦中,忽然听到电话响,老妈冲进来拉我起床:起来起来,淼的电话!她说,和你约好了今天开始早起锻炼!--快给我起来......

惨叫一声,被不情愿的拎起来。狂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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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了,体育一直还是不好,体能也弱。华山笔会的时候,大家都爬山,唯独我和一些老作家一起,是坐着缆车上去,这件事被小椴他们足足笑了一个暑假。

寒假同学会上遇见淼,她那样豪爽的女孩,如今居然已经纹眉画眼,变成温婉动人的女子......忽然间感觉世事的风沧桑迎面卷来,好多好多的事情从心底掀起。

后来知道,原来深山里看到的那棵花树是白玉兰,而不是木兰--可能我一直都没有见过真正的木兰,或者木兰和玉兰之间没有区别,我见过了也混同了。然而,对于空山中那一树疏疏朗朗的白玉琢成的花树,那第一眼却是真真实实的惊艳,一直映在心里。

花凋落的时节总是不忍细看,看那些玉雕一样的花瓣是如何一片片萎黄、如何被无数人的脚踩入泥土......质本洁来还洁去,莫教污踔陷渠沟。然而,花开花谢,总赖东君主,漫漫长路起伏又怎能由它。

抱着书本在校园里走过,看着不时映入眼帘的玉树,忽然就想起那个遥远的回忆。

来世,我要做一棵长在深山路边的白玉兰--某天,寝室JM们翻着一本八卦杂志做一个心理测试,问我,我回答。

寝室里MM们都笑,哪有这种说法的?六道轮回也没这个......我懒得理她们,嘴里叼着烤肉串,手指在键盘上跳跃如飞。案头翻着一本书,书里面,某个人写道--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 求了五百年

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

【完】

后记: -- 沧月 回复于 2003.03.03 0011实在不想写任何在计划内要写完的稿子......懒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叛逆的心理?

一个晚上写完了这篇乱七八糟的随笔,也是今天出去抬头看见白玉兰勾起的情绪,写完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想念淼......如今她该在上海工作吧?其实要看她也是很容易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懒得稍微动动身过去看--受不了,ft,难道我真是这么凉薄的人么?那么好的朋友,分开也就是慢慢淡了,看不到也就无所谓了?

有多少曾经的朋友,也就是这样湮没在岁月的风尘里了......人生相伴只一程啊。

雪茗抄·童年时  

 我想我将来有孩子的话,就要把她打扮得像洋囡囡,抱在膝盖上,给她讲我编的一千零一夜:P,指给她看天上的星辰,世间的万物,给她讲王子公主,江湖古堡,天上地下......嘻嘻。一定不像我老妈一样,半岁就逼着我背诗三百。

Q上,艾美对着好友这样说,笑眯眯的看着电脑屏幕,手指翻着面前厚厚的一堆杂书。

她未必觉得幸福--说不定像你讨厌背诗一样、她讨厌听你的破故事。隔了片刻,网线那边就毫不客气的甩过一句话,是一贯的冷嘲语气,顿了顿,不等她反击,忽然追问,今晚你心情怎么那么好?温柔的都不像你了,肉麻。

因为......快到三八节了。她迟疑了一下,回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加上一个暴笑的表情,然后继续托着头发呆。

不知道怎么,艾美今晚的心情是很好,好到回忆起很多很多久远的往事。室友都出去打牌了,一个人在电脑前,懒得赶稿子,浏览了一下这个学期的网上选课结果,开始漫无边际的回忆。

童年是金色的......最早的回忆已经是一岁多了。

居然和父母无关--只记得被阿婆抱着,在市府大院那个小屋子的窗口边,听阿婆絮絮叨叨的讲故事,那个故事里,有个人叫梁山伯,另一个人叫祝英台,还有一对蝴蝶,没有名字......喏,你看,阿婆腾出手,摘了一朵窗边攀爬的藤蔓上的花,并蒂的两朵,这一朵啊,就是梁山伯,那一朵就是祝英台......十八相送啊......

然而,小小的她,心思已经没有在那个听了很多遍的故事上了,她扒在窗台上,全心全意的开始在藤蔓上找同样的花儿--然而让一岁的婴儿失望的是,居然怎么都找不到同样的并蒂开的花了。

那是第一个记忆......最初最初的记忆,不知为何居然分外的清晰。

在没有请到那个初中文凭的阿婆时,家里是由母亲带她的--父亲还在外地工作,一个月回来几次,母亲是政府职员,每天也要上班,累得不得了,但是依然抽出时间对她启蒙。小小的孩子学的很快,在六个月的时候就会开口叫爸爸妈妈了。

有一日,父亲从外地刚回来,小孩子刚因为不吃饭被母亲打了一顿,满心委屈,看见父亲回来,立刻叫了一声爸爸。父亲抱起她来,亲亲,问:怎么了?小孩指了指一边的母亲,应:妈妈。妈妈怎么啦?父亲用胡子刺她,笑着问,却听见不满一岁的孩子满脸委屈,用力比划着:打我!--本来还气鼓鼓的母亲,蓦然大笑起来,父亲惊愕了半晌,将她高高抛起,接住:天呀,我女儿已经会告状了呀!好能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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